第八十八章 不期而遇(2/4)
攘。黄包车来回穿梭,视入无人之境一车夫拉着车子往人堆里钻,嘴巴里喊道:“让一让,让一让。”行人见黄包车快撞到自已身,一面赶紧躲开。一面嘴巴硬撬撬地嘀咕:“乘部黄包车稀奇勿刹了,侬有本事坐‘差头’(汽车),阿拉就碰勿到侬了。”
车夫是刚从苏北逃难来的小伙子。听到路人讲风凉话,本想回敬几句。原来车上坐的先生到十六铺码头。现在目的地到了,乘此机会与这位“朗里朗生”(沪语发牢骚的意思)的阿拉上海人拌几句嘴。勿会影响自已做生意。
车夫心里道,阿拉又呒没碰到侬,侬噜苏什么东西?但一想到在老家留守的老人苦苦叮咛:“在家千事顺,出门事事难。到了人生地不熟的上海,要入乡随俗,不要让当地人讨嫌。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我们是吃苦力饭的,要学会忍气吞声。幸亏车行老板是我们老乡,迪个赤佬是农村里的能人,早就单飞到上海捞世界去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几经拼博现在成车行老板了。小三子,老娘说:不管怎样,你一到上海就有事体做,想想加许多逃到上海的四方难民,轧了一作堆,你小子一到上海就有饭吃。还是额角头撞到天花板了……。…。
车夫想到此,喉咙口的一堆无名火硬生生地压下去了,他心道:是啊。告别老娘时,她老人家的殷殷叮嘱和苦口婆心都是国人名传千古的金玉良言呵!天底没有什么事不要付出代价的,天底下也没有注定属于你的东西,靠自已努力争取才是最靠谱的啦。…。
此时,黄包车上的乘客从车上下来,从长衫里掏出三枚角子交于车夫,并向车夫道谢。车夫此刻才有机会端详乘客是何等模样。只见此人五十开外,头上戴顶铜盆帽,中等个头。脸盘清癯,双目透露着和善的目光。他上下车举止十分利索,说不定是有功夫底子的人。
车夫在家时常听老人说。大凡练功的人都看过几本佛学书:真正有功夫的人不露山不显水,这在功夫界叫真人不露相。他们练功是为了防身自救,而不是为冲冲杀杀。
从此人举手投足看,相必出于知书达礼人家,看的书多了,知道为善就是结缘结福,所以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与人为善。这是读书人感悟后必然走上此道的结果。诚然有的读书人读了一辈子书也没有悟出什么道道,所以道不同,不相为谋。。…。
车夫听到乘客一声道谢,顿时感到身体有一股异样的感觉,肯定不是起鸡皮疙瘩呵,而是觉得有一股暖流在身上流动。他记起几天前拉一个客人从外滩到四马路。一个叫露香园的妓院。到目的地,那客人下车后头也没回扔下一张钞票径直朝园里去。记得此人穿着香云纱的短打衣服,头上戴着礼帽,脸上挂着两片黑玻璃,嘴角吊着一支烟,吞云吐雾的。
车夫心里很吼思,似被人污辱了,心里道:“常言道看人看相,看他那付见尾不见首的*样,还神气活现?上海这地方就这样的货色吃得开!别说我是苏北来的农民工,我要大喝一声:上海,侬眼乌珠触瞎脱了。”
今朝太阳西边出了。他第一次拉到一位像菩萨样的好心人,给了车资,还向他道谢。勿要讲这是生意经,还是萍水相逢,礼多人不怪么。人人需要得到一种礼貌的周招。这是人心的需要,这叫尊重。你尊重的是你的同类。
在这个因缘而生的世界,任何人包括伟人,基至圣人,都不可能离开他人而单独存在。没有凡人就没有伟人,如同一个硬币的两面。同体共生。。…。
车夫心情奇好,乘兴也与穿长衫的长者搭讪道:“先生到码头接人?”
长衫答:“是的,接我儿子。”
“听说这趟船是从日本来的,”车夫大概还想说:“你儿子从日本回来?那就是说你儿子做大做强了?”
“长衫”看着面有疑惑的车夫,善解人意解释,道:“小儿科。离走出去做事业还差十万八千里呢。”接着长衫又自圆其说,“小儿是学医的,到东洋留学二年。现在形势忧人,中日两国眼看要打起来了,还是回来吧。真打仗了,医者,救死扶伤矣,在战场好派用场了。总而言之。出去和回来都十分及时,没有浪费光阴这是万幸呵!”
车夫拉起车子准备跑路,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侧着头问道:“先生,听口音侬不是上海本地人。像是北方来的?”
“你听我口音是什么地方的?”长衫见离客轮到码头还有时间。就顺心与他侃几句,“你听我是东北的?四川的?湖北的?山东或山西?河南或河北?反正不是你们江浙,也不是两广。”长衫随即又说,“哟,麻烦大了,中国忒大了,连自已的口音属哪儿都分辨不清了。呵呵,”。…。
“老先生真乐观,看你豁达的样子像西北汉子。西北人到上海捞世界,加大格上海,阿拉还是第一次听到—”车夫有点依依不舍了,但他还是拉起车子不得已地走了,他心里道:“乖乖隆地东(苏北人口语相当于哎呀的意思)。上海,这个地方真有意思,天南海北的人都可以来掏金,不一定都是有钱人来噢?你没有钱有本事也行。像刚才这位西北先生到上海行医,救世济人,无地域之分;你没有本事有力气也行。像我此等江北人到上海做剃头,捏脚,拉黄包车,蹬三轮;在混堂(浴室)里替人擦背敲背,码头上扛大包多了去了;你没有力气长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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