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第一百一十九章(1/2)
梨庭虽然聪慧,但到底还是太年轻,对于这世上人与人之间复杂的情分,她的了解与感悟实在是太过粗浅。就像是在不久以前,若不是唐璟的出现,她还只当是自己对白释言那狭促的占有欲,便是那人人口中称道、心中艳羡的喜欢了;直到唐璟这个人活生生的站在了她的眼前,对她展露了那样一种温润如玉的笑容,梨庭这才真正明白,从前在那诗词里读到、戏台子上看到和听到的情,到底是怎样的一回事。
所以在梨庭年轻的心里,当她暗自揣摩着长公主为何要冒天下之大不韪生下这个孩子,她的理解是长公主对那一班子的门客、弄臣们只有简单的ròu_yù,而白释言,唯有白释言,在长公主亲切和熟悉的人们一个个纷纷离她远去的光阴岁月里,渐渐变成了长公主身边唯一能与她说上几句真心话的人,所以得到了长公主的另眼相看,甚至是称得上一种多少付诸了真心的喜欢罢?对长公主来说,这个孩子,到底也算是真情的结晶了,所以她无论如何,哪怕明知这孩子的出生会给大宁朝政带来一番未可预料的动荡,哪怕明知这孩子的出生会给自己落下了无数的话柄,也坚持当真诞下了这孩子来。
因着心底这样的一番揣测,当梨庭失去了唐璟以后,她才会在深夜悲痛难以自持的时候,想要不顾一切的赴了长公主宫中掐死这个孩子,因为这样便可让这女人也一尝失去挚爱那痛彻心扉的滋味。可是在这午夜时分,当她亲眼目睹了长公主的一番反应,她突然明白了自己之前幼稚得可笑——她怎么会想要掐死这个孩子呢?这个孩子,当然是活得越久越好啊。
毕竟他活得越久,对长公主越是折磨啊。
接下来长公主的表现,更是印证了梨庭的这一推论。
当梨庭觉悟到自己无论如何不该掐死这一孩子时,她便立即跨开几步离开了那摇篮边,接着头也不回的向着宫室外面行去——计划的终止,让她如先前的那段时日里一般,一刻也无法勉强自己去面对那女人的一张脸。梨庭这又一番的诡异表现,先是让长公主又一阵莫名,当她明白过来梨庭是这就打算离开之时,她没来由的好一阵心慌,简直想要伸手去抓住梨庭在她身边快速滑过的裙摆。然而长公主此时身子恁的虚弱,动作也是迟缓,哪里比得上梨庭的急切,所以哪怕她拼尽全力向着梨庭伸出手去、也只是扑了一个空,那骷髅一般紧紧一攥的手心之中,握住的不过是一把虚无的空气罢了。长公主急到声音里几乎带了一阵的哭腔,向着梨庭道:“梨庭,不要走。”
这样的夜色,放出了人心里的魔鬼,也撕开了白日里一切的伪装。在这样的夜色里,梨庭更是半分在这女人面前做出亲近戏码的心情也没有,场面话也不想答上半句,只是顺着自己的心意,一路急不可耐的快步向着长公主的宫室之外行去了。
长公主没有站起来追赶梨庭的气力,只得继续瞪着她那一双鬼魅般的无神双眼,遥望着梨庭远去的方向。随着梨庭一同远去的人气,让这大而空旷的宫室之中,在一阵短暂的热闹之后更加显得寂寥,让长公主的心底更加空荡荡的没有半分抓拿。
这时,那方才一直在摇篮之中安稳睡着的男婴,不知怎的突然醒转了过来,吭哧了两声之后,爆发出一阵响亮的啼哭,一瞬之间划破了这夜的寂寥。
也是这样的一声,好像是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让没有抓拿的长公主突然间手里有了可以捉住的东西,把她从即将湮没过她头顶的一片寂寥沼泽里拉了出来,让她终于可以从那样一种近乎窒息的情形里稍微喘过一口气来。她赶忙转过身去,无论年长而又经历了生产之痛的身子是何等虚弱,她还是聚起了全身的力气向着那摇篮直扑过去,把那啼哭着的男婴牢牢抱在怀里,把他的脸一股脑的埋进了她的胸口,那一股脑的力气好像真不怕会让那男婴窒息了一般。
这正是梨庭的猜测了——其实那孩子,无论是谁的都不紧要,现下里的长公主心底最深的感触,根本不是对甚么情的渴望,而是对孤寂的深深恐惧,当她每夜闻到自己双手指尖上那样浓郁的血腥之气,想到那些曾经亲近无双、却被自己亲手所弑的人们,她走得越远、站得越高,便越是孤身一人的寂寞着,让她觉得就这样的孤独终老,才是人世间最厉害的刑罚、最残酷的诅咒。所以这孩子无论是谁的都好,她长公主所需要的,不过是怀里那一团有温度的温软,当她陷入那样一片孤寂的虚拉了出来。
所以这孩子,其实就是长公主恐惧的实体——当长公主所有爬离孤寂沼泽的寄托都在这小小婴孩身上,长公主的恐惧就变作了失去这个孩子。只要这孩子在这个世界上存活一日,长公主就会日日夜夜受着这样害怕失去的恐惧所折磨,日夜内心不宁。
又何需她梨庭多此一举的来动手?如这大宁皇宫之中的另一只鬼魅,回到自己宫室的梨庭依旧不能成寐、也就并未把她的一袭白衫换作了就寝的衫子,只在脸上露出了一阵冰凉得会浸透人骨髓般的冷笑。
当第二天的日头终于爬上了天际,对大宁皇宫中的人们而言,是一种解救,终于可以把那附身一般的鬼魅又暂时的关进自己心底最深处去了。而对安国的另一些人而言,是一种希望,让他们以为能够通往自己可把握的未来。
安国。顾将军府。
当顾迩雅策了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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