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006章：命如草芥任人欺（中）(1/3)

走得久了，林珠脸上红晕浓重，浓密睫毛下水眸灿亮，眼底水光掺杂着一抹迷幻色彩。

褒姒应着明白，心里却不甚分明，扭头看煌煌霞光，将林珠的眸子映得水亮。想她这种出身于仕宦之家的丫头，见多识广，八面玲珑，今日讲出此话，概为警示，或为拉拢。

拉拢她一个丫头？

她已用三年时间明细褒府规则，任何事都不似表象那般简单，内里都盘根错节阡陌纵横。她想起所见所闻种种，心思沉凉，低头缩肩道：“感谢姐姐赐教，褒姒明白。做人忠厚为本仁善为源，褒姒从来小心谨慎，不敢有半步差池。褒姒是个下人，只想做好本分，不敢有何奢望。”

她知道，若非杨子叶足够强势，林娴在褒府完全能手眼通天翻云覆雨。一条大龙仇视她一尾小鱼，并非全因大少主，也有敌对夫人的成分。她祈愿神仙打架，百姓不要遭殃。若能在褒府混到褒侯千秋大少主继位，别说什么如鱼得水，不被开膛破肚就是万福！

她又想起一尾被开膛破肚的鱼，痛感绵长。

为什么继位的不是二少主！？

林珠微启丹唇，扁贝般的皓齿细细密密，撇出一抹足够高贵的笑容：

“你明白便好！常言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似你这般玲珑剔透，屈居人下岂不可惜？你只要做得好，便会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契机。”

褒姒明晰林珠的宛转心思，便道：“姐姐说笑了。褒姒一心伺候好主子，别无所求。”

“说笑？就算大家都是瞎子，我可不是！还有夫人，少夫人，大小姐，各个都是人精。”林珠耸着鼻子，不住地用眼神切割褒姒。

月洞门花园，白玉栏杆，紫藤蔓延，古树参天。缤纷鲜花若隐若现，清风送来袭人花香。林珠走到门前，忽然推开褒姒，笑意自嘴角铺展：“哎，我脚好了，咱俩分头找吧。”

褒姒稍愣，点头，见□□旁的一片耀眼阳光里，林珠走得飞快，回望她的神情有些诡异。

菰叶长，水荭开，假山之畔松竹苍翠。湖水澄碧，春波涨绿，鸥鹭轻飞。

褒姒满怀狐疑，一直走过几条□□，见右边一排浓荫翳日的高大林木，树上群鸟高声欢唱。姹紫嫣红开遍，粉蝶双双翩跹。

藤萝不时挂到裙裾，褒姒提裙走着，绕假山穿芳径，汗水淋漓地寻来找去，却不见少夫人踪影，也不知林珠去了哪里。她纳闷寻思着，不觉走到院墙边上，见刺玫开了满墙的花，喧嚣了一片天地，减了人的片刻浮躁。忽闻树林深处似有呢哝人声，时大时小，似诉密约沉沉，离情杳杳；似怨春色将阑，莺声渐老。

褒姒顿生好奇，悄悄向林深处走了三十几步，分开葱蓊的林枝一看，吓得皮麻骨酥，登时倒退了几步。

一身青竹色衣衫的男子，和少夫人林娴在一棵合欢树下紧紧拥着，头顶那片英英艳艳的合欢花，衬托了鸳鸯图的绝妙。

褒姒仓惶避开林娴的惊鸿一瞥，急向大树后躲，看着眼前斑驳纷纭的树影，心里是悠长的恐惧、空洞、无底。定神片刻，才搓着手，悄悄走出林子，一想起夫人得严厉，便冷汗淋漓湿了紫襦。

浩渺长空，天际征鸿，一缕孤烟细。褒姒只是呆呆站立，刺目的阳光倏忽映出一个人影。她唬得跳脚，目光颤抖着上移，入目的是一袭红绫裙，上面是十锦绣百蝶穿花图案。上襦同色红绫，领口是绛红百花刺绣图纹镶绲，包裹着一截细腻脖颈。

接着，她看到了少夫人林娴秀美的脸，精致的五官。墨为瞳、粉为颊、唇为脂。一双深若幽谷的眸子，眼底氤氲着终年不散的花雾。

林娴卓然而立，身姿高挑仪态不凡，头上扇形高髻，插着三支点翠嵌珊瑚珠金雀步摇，流苏乱闪。左手一只燕支花，右手团扇，目光幽幽盯着褒姒。

褒姒醒过神来，急忙跪礼：“拜见少夫人。夫人有请少夫人。”

林娴以玉葱般的手拢拢鬓发，弯腰逼近褒姒，幽深的眸子，挑起厉色的狐疑：

“你，什么时候来的？”

褒姒头皮发紧，局促不安地捏紧裙幅，头上玉凤钗的玉石坠子浮荡不已：

“启禀少夫人，夫人请您议事。奴婢方才找到这儿。”

林娴扔了燕支花，捏住褒姒略微丰润的下巴，眸光冷凛逼人，挟着压迫的力道：

“方才来的？”

指甲掐入肌肤刺痛尖锐，褒姒咬牙忍着：“奴婢不敢隐瞒。”

“不敢隐瞒？”林娴仰着下巴，咯咯冷笑：“你们这些贱婢，各个狗胆包天，鬼心眼一大堆，有什么不敢！我最不待见人多嘴多舌，胆敢搬弄口舌，我便要了她的贱命！”

林娴骂完松了手，褒姒不敢思量委屈，敛衽行礼道：“夫人有请，少夫人移步吧。”

林娴沉吟片刻，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走。褒姒紧跟着，被她的影子压得喘不过气来。冰池晴绿还照空，香径落红吹已远，连天芳草花黯淡。一切只有承受，因为祈盼明天。

花园的月洞门上爬着花蔓，当值的妇人慌忙拜见林娴。她一袭布衣，脸上无肉，低转的双目，闪烁着一丝若隐若现的狡黠。林娴伸臂道：“不用行礼，快带我去方便方便。”

那妇人不敢怠慢，带着林娴来到花园西角门的茅房。林娴停步回望，见褒姒被树影遮住，示意妇人近前，取了腕上冰花紫玉嵌金丝镯子给她，目光闪闪若有深意，声音娇慵：

“知道太多的人，便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