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012章:褒府千金恁神秘(下)(1/1)
山风很大,吹起褒毓腰间的青碧鸾带,将腰肢勾勒得妙曼纤细。她拍拍身边枣红马:
“看,都把我这千里良驹累坏了。”那马不住地蹭她,像在夸功,抑或撒娇。她拽着马鬃望望周际尸体和伤员,面色寡淡。
褒洪德擦去眉际血滴,目光如炬,略有隐忧,殷殷关怀直入她心:
“妹妹,这里是荒山野岭,离家将近五百里地,可不好玩!你一个闺阁女子,也太过猛浪了。这样处处掐尖要强,要教父母亲操碎心了!”
“父亲又不在家,母亲哪里会□□的心。”褒毓低声嘟哝,站在被树木筛落的月影里,冰雪容颜,成了漆黑夜幕中的一抹亮色:“若非事出突然,哪个会来找你?”
瞬间和白狼联系在一起,褒洪德大惊失色,脊背冒汗,头皮发麻,焦急地追问:
“家里出什么事了?快些讲来。”
天幕的眉心处,一轮皎月光华四溢。褒毓褐眸流转,凛冽之气从周身散发出来,仰头直视褒洪德英俊面孔:“大嫂说褒姒与人私通,大娘已把褒姒押入大牢,等候处斩!”
心像被石块击中,闷痛难忍。“大嫂的话,怎可相信?母亲如此糊涂。”褒洪德说着,朝护卫们下令:“回府!”
褒南上前阻拦:“少主,找不回赈灾钱粮,不能回啊!”
“回府!” 褒洪德推开保南,力竭声嘶。
飞鸟绝迹三更半,月映细柳金线乱。山野里云烟弥漫,山林里叶舞飞扬,月华濯濯从叶缝里流淌、洒落。受伤的护卫们神情困乏形容狼狈,鲜血染红甲胄,见二少主随着小姐往回途走得飞快,怕回去受罚又想快些逃生,一个个快马加鞭追随。
褒洪德归心似箭,打马跟着褒毓飞驰。无心思量方才施救的黑衣人行迹蹊跷,无心思量稻米八万和白银二十万去了哪里。
生于富贵之地,不知人间疾苦,他自然不把钱粮放在眼里。若还命中该有,他堂堂褒候府自然还能寻回。
而褒姒,却只有一个!
褒毓和他骑马并行,将府中情形一一说了,最后道:
“大娘和大嫂都不待见褒姒,这丫头可怜见的。大嫂那点心思谁不知晓?倒是大娘,她那心就该放正些。褒姒生得乖巧伶俐,模样、性子都好,手上活计也很不错,跟前跟后伺候着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褒毓口口声声为褒姒鸣不平,对褒府主母颇有微词。褒洪德直道她快言快语,也不计较。倒是佩服她对褒姒的这般心肠,堪称侠义。一群人马扰扰攘攘走出山野,进入通往褒城的官道,只见四野空幽,渺无人迹,月色千里,天上人间尽是明澈银华。
褒府刑场阳光灿烂,将远近交错的鎏金门、朱红墙化作一片闪烁的流光。鸟声叽叽,翠尾分开绿影。幼蝉高鸣,酿出无边繁音。芳菲花树渐已凋零,几棵耐力十足的花叶被风拂着,簌簌飘落,铺满了方块青石地面,似是下着一场缤纷花雨。
护卫统领常林为监斩官,威严地坐于监斩台上。八名带刀护卫分列两旁。监斩台红毡为顶,遮挡着火辣辣的太阳。行刑的刀斧手红面虬髯,执着大刀,刀尖立地,反射着寒光。
幼蝉轻鸣,风摇落满树的轻薄阳光。褒姒被绑在斩桩上,面容颓废,头发凌乱,疲惫不堪。她在太阳耀眼的光亮里眯着眼、看着远处摇曳的斑竹,呆呆自语:
“谗佞奸凶,害我贞忠。二少主啊,你在哪里?”
她在时昏时明的记忆光纤里回归思绪,每一个片段都那么清晰可见,又那么遥不可及。
那个夜晚,秦岭山脉月倚林,照亮山崖边的石屋。
深夜风啸新。熟睡的她被一阵响动惊醒,见南窗月饱满晶莹,风潇潇而来潇潇而去。她揉着眼睛,看到窗外的月光摇动了栎树的酽影。一只野猫在窗口和她对视,又倏忽逃跑。耳旁似闻激烈的犬叫,紧接着是一阵金戈交鸣。
“难道有贼?父母亲身手好,可不怕他们!”她底气十足,坐起来倾听,却什么也听不到了。忙下床点了蜡烛,看到碧玉萧在床头挂着,便略略放心。这是她唯一的宝贝,从来行不离手。
六月天气,风呼呼送凉,甚是舒爽。褒姒悄悄走到窗口,倏然闻到一股血腥味,不由一惊,忙回头拿起碧玉萧就往外屋走。
外屋屋门大开,风吹来濡湿的青草气息,血腥味更浓。
“怕是不妙!”她忙掀开西屋的竹帘,床上被褥凌乱,父母不见踪影。
她猛地一抖,竹帘呼啦啦脱手,咧了咧嘴想哭,极力忍住。母亲的话却响在耳边:
“小孩儿家夜里别哭,会招来野狼。”
四下里风声霍霍,如八月奔涛流泻,千尺崔嵬横立。
褒姒朝门外大喊:“父亲!娘亲——”
回答她的是几声夜猫子叫。后窗风吹树影变成可怕的幻象,前窗明月朗朗在地上凝成寒霜。她飞一般跑出去,四下里呼唤。倏见门前石桌旁一片暗红的血迹,沿着草地流了很远。
褒姒一向怕血,倏忽晕厥过去。
几只肥大的山鼠飞跑过来,乜斜着眼瞄她,欢快地吸血。又为争夺利益罔顾鼠道同门相煎,竖着耳朵伸着利爪撕打、对咬,发出叽叽的怒吼。
月亮在空旷的山野掠过,在草地上缓缓移动,蚊子在草丛中嗡嗡地叫,远处似有狼哭。
夜风满树飞花,正是销魂时。
迷离的月光映出两个玄衣人的影子。衣袂随长发轻拂,飘荡出神秘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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