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萨汝的回忆(上)(2/2)
面已经空了,可是我的嘴太馋,连着五日吃糖的滋味帮着我肚子里的馋虫助长,我还想再吃糖。于是我从能看见的地方捡起一些与糖块大小相同的石子装进罐子里,摇了摇,再倒出来,含进嘴中。
除了沙沙的吐味,别的没常出什么,我得出了一个结论,石头无法变成糖,我这么想着,却还是不肯吐出嘴里的石子。
我望着天,肚子饿的鬼哭狼嚎,往往这种时候身体会自觉地想要凭借困意赶走饥饿,所以我嘴里含着石子就下意识睡了过去。
“萨汝!萨汝!”
兄长的声音传来,他的手使劲推着我,我迷迷糊糊转醒,天边的晚霞就像仙女的衣裳,漂亮极了。
我刚想说些什么,张口后发觉嘴里透着一股子铁锈味,抬手摸了摸,原来是我的嘴中流血了。
兄长忿忿地怒视我,这令我感到匪夷所思,他拿出一颗牙齿晾到我面前,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嘴里少了颗门牙。
“你怎么在嘴里含石头,还把门牙磕掉了,你知不知道为兄方才发现你嘴里流血,心有多急!”
我盯着滚在一旁的罐子看,里面还装了一些石头。兄长注意到我的视线,把罐子口取来眼前一探究竟,倒出里面的石子,吃惊了一阵,眼里逐渐变得湿润,就像雨后的朦胧。
他倏地搂住了我,声音梗塞,就像喉咙里插满了细针,说话哆嗦:“对不起。”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哭了,我只是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背,希望他能好受点,可是完全没起作用。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到兄长的哭声,哭声持续了很久,一直到晚霞变了颜色,月亮高高悬起,还是没能歇停。
我的心伴着他的哭声变酸了,眼睛也变酸了,睫毛中就下起了雨,陪着兄长一起下眼中雨。
那时候我们为什么要流泪,过了十年我才明白为什么要流泪,因为我们活的太卑微。在现实中我们又太无知,无知的是对未来的不确定。
那时我才八岁,十年后,我成为了成年的猫妖,兄长对我道明了一切。我得知了自己母亲的姓名,得知了自己黑巫猫妖族的身份,更是得知了使我们变得如今下场的血海深仇。
兄长与师父在京城开了一家熏香铺子,专门给富人家定制熏香炉。
我用与兄长在师父——先前给了糖罐的道士那里学来的轻功跑到戏院里玩,本来我应该把这次托带的熏香炉送去给京城的首富府上,但我更喜欢看戏院里的戏子画脸谱,唱曲儿,我还跟着里面的小祥子学了一招皮笑肉不笑。
若有些官人喜欢你笑,你就要笑,这样便能轻易地捞到一锭银子,我喜欢小祥子的这种作风,为人实在多了。
“你兄长今日没让你送货?”小祥子正在卸脸上的妆,镜子里的左边脸和半边脸完全是一个反差。
“每日都有,怎少得了今日,这次要送的是首富的南烟环蛇熏香炉,不过我轻功好,晚点送也赶得及。”
小祥子卸完了妆,走来我跟前端起我的手细细打量,“你这指甲怎么又钝了,我就十分喜欢你这双天生黑色的长甲,要是不完美了,我都觉得精神上缺点什么,你等等,我找工具来帮你捯饬捯饬。”
他说着就一头栽进戏服室里,半晌才端来一盘杂七杂八的东西往我身旁撩了个椅子一坐,给我捯饬指甲。
“你这双指甲在阳光下都能发出琉璃光,我看着比那些宫里妃子们用的金银首饰都要珍贵,我可得帮你养好了,你以后千万别胡乱用你的指甲抠些腌臜东西,我得心疼死。”
他第一次识得我时我的手指甲里都是从小时候积累下的腌臜污秽,从来没想过要清理干净这么回事。
小祥子说话娘里娘气,我也似是习惯,他是我在京城唯一的朋友,平时我不会与他交谈太多,就这样让他帮我捯饬指甲,我什么都不说,他在一边唠叨就不错。
“好了,你现在赶紧去送货吧,别传到你兄长耳朵里,不然又得一顿骂。”
半柱香后,小祥子收起这些他称作为修指甲的工具,这两双手的指甲被他反复端详,没毛病也得被看出毛病来,指甲被他修的特别平润。
“那我走了。”我朝他笑笑,到帘子那背对着他变出了一炉熏香往戏院的北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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