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六十一(1/3)
回到我的住所时,天还没有亮,正是黎明之前最暗的时段,也最冷。让人情不自禁的就能想到“春寒料峭”这几个字。
手刚刚搭上门框,却看到隔着一层白色的棉纸,里面有微弱的烛光闪动。一错愕间,门已经从里面拉开了,露出了苏奉君那张温柔的脸。看到我似乎微微的舒了一口气。
“你在等我?”我有点意外。
她淡淡一笑,伸手过来帮我解下了外袍:“不是刻意等你,只是御书房里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连太后都惊动了。我又一直没看见你回来,有点不放心罢了。”说着,取了一支蜡烛过来,细细的看了看我的脸。
我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让开了一点:“没事。”
她拉着我在桌边坐了下来,伸手取过了一只精致的白玉盒子,打开盖子,露出了里面嫣红的药膏。
“你知道我挨打了?”我不知道该夸她伶俐,还是有些恼火这消息竟然传得这么快。
她用一根玉簪小心翼翼的挑出来一些抹到我肿胀的脸颊上,颇无奈的说:“陛下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他会跟人动手,这我简直连想都想不到。”
药膏抹在灼热的地方奇异的渗入了一丝清凉。
她再挑出来一些药膏,一边抹一边说:“药是陛下让王公公送来的。要不我怎么能知道呢。”
我的心不禁一跳,他不是被我气的半死吗?竟然还会想着给我送药?
“其实陛下从小就是个温柔敦厚的孩子,”苏奉君收了药盒,轻手轻脚的给我端来热茶:“我是看着他长大的。因为小时候身体柔弱,在宫里又没有人撑腰,没少受别人的欺负。其实他上面还有两位兄长。陛下十岁那年,他们两个串通了东宫的侍卫合谋害他,结果被太上皇发觉,一怒之下把他们发往军中。长皇子死在去歧州的路上,二皇子在西南海军之中,据说水土不服,去了没多久也死了。从那以后,陛下的日子才算好过了些。”
她长长一叹,接着说:“其实陛下性子是最和婉不过的,只不过心里压得事多了,脾气难免会暴烈些。”
烛光一跳,熄灭了。她似乎也没有要起身去点燃蜡烛的意思。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脸色,但是听来听去,挨了巴掌的是我,她反而在替他喊冤——看来人的胳膊果然都是往里拐的。
我无声的笑了笑:“奉君的意思是不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没事就应该多挨两巴掌,缓解缓解陛下的压力?”
苏奉君静默了片刻,缓缓的说:“我只是想劝西大人不要意气用事,给自己招来大祸。陛下为人虽然偶尔有些急噪,却绝不昏庸。断断不会为了一个女子就昏了头。这里面还牵扯着朝堂上的事……”犹豫了片刻又说:“其实,今日御书房的事故意闹得这么大,陛下竟然还动了手。据我的猜测,也都是做给六王爷看的。”
我心里微微一跳,自从听到老爹说静王爷在家养病,我对六王爷的处境也模糊的有了不好的感觉。但是苏奉君的话,我还是有些不太明白。
“你是后宫的人,不是不能妄议朝政的吗?”我半真半假的提醒她。
她的那双灵秀的眼睛穿过黑暗落在我的脸上,很不客气的说:“西大人不必激我,这些话我今天原本也是要跟你说的。你这人有时很能沉住气,有时候又急噪的象个毛孩子。不点点你,我怕你会闹出更离谱的事来。”
一股怒气倏的窜上心头,我握了握拳强压了下去。
“我也知道西大人是静王爷选中的儿媳,跟静王府的关系非比寻常,”她微微停顿了一下,话锋一转,语气立刻凝重了起来:“不过,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已经登基,可是静王爷还在把持朝政,皇上自然要把该要的东西要回来……”
在她身后的窗纸上已经泛起了最早的一抹彩霞,淡淡的红,象刚刚匀开的胭脂。在这一片美丽的背景前面,苏奉君的黑色剪影看上去却全然没有了往日里柔弱的气息,只觉得瘦弱,而且锋利。
我总是躲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潜意识里不喜欢她这种潜藏的锋利?我突然发现出了一趟门,我看人的眼光更烂了——或许是本来就不好。其实自己想想,我也是年纪一大把的人了,竟然始终没有历练出看人的本事,看事情也总是本能的依照自己熟悉的律条来判断是不是合法——说起来还真是有点惭愧。
“西大人?”她听我半天没有动静,怀疑我睡着了。
“在听,而且听得很清楚。”我舒展了一下腿脚,懒洋洋的说:“你不就是提醒我不要自以为是,不要持宠而骄吗?不就是想让我知道自己不过是庙堂上党派斗争里的一枚旗子而已,被皇上用来试探自己的政敌——并不是自己有什么魅力把陛下迷得晕头晕脑。你这意思我没猜错吧?”
她似乎被我这一通话驳得有些讪讪的,起身走了两圈,放缓了语气:“我不过提醒大人两句,也是不希望西大人这样的聪明人,一时不察,做出什么以卵击石的蠢事。”
我冷哼了一声,没有理会她的话。
她的意思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无非是提醒我认清自己的处境罢了。不过,从她的嘴里知道自己并没有得到什么异乎寻常的感情,而只是被他利用,这个认知还真是有那么一点打击到了我的自尊心。谁愿意被人以这样的名义来利用呢?心里也不免有些发凉——果然是天威难测。
我忽然想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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