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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1/2)

快要破晓的时候,雾气总是有些重,轻飘飘地浮了一层在这世上,像是人的梦境编成的,一有些风吹草动,就开始荡漾。今早的雾不那么浓,风一吹就散开了,飘飘摇摇,看来是个噩梦。

梁真向来睡得很浅,今早方才平明时分他就隐约听见门外有人低声交谈。被吵醒了有些烦闷,他起身披上外衣,推门,却见润生一脸焦急地与宫女在说什么事,转眼看见惊动了梁真,吓得跪倒在地:“奴才该死,扰了少爷,奴才该死。”

“怎么了?”梁真觉得有点不对劲,润生虽然胆子小,但不至于这样没有规矩。

“少爷······”润生抖得像筛糠一样,吞吞吐吐,仰起头来看梁真,满脸都是泪:“昨日有流寇夜袭太尉府,老爷他······不,不是老爷,是梁家······整个太尉府都被灭门啦······”他早已泣不成声。梁真一个趔趄,狠狠地撞在了沉重的雕花木门上,一时感觉不到疼痛,也感觉不到悲伤,只是有一种混沌的震惊,就像有时候蹲马步蹲得腿麻,即便在腿上扎几下也只有一些闷闷的酸胀,那朦朦胧胧的痛。

梁真直奔马厩,骑上马就往宫门处狂奔,然而还未到宫门,就有高嵘的人来拦下了他,梁真额角青筋突起,暴怒地大吼:“都给我滚开!你们拦了我一次还敢拦第二次!”

卫兵们见他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纷纷拔出了剑,希望他能识时务。梁真早已失去理智,根本不管卫兵的阻拦,快马加鞭,直奔宫门。

高嵘下了严令,要拦住梁真,卫兵们看梁真这悲愤的样子,他们根本就无法在不流血的情况下拦住他,于是只能毫不顾忌他的身份,真枪实弹地开打。

梁真虽然武艺高超,但眼下没有带佩剑,势必没有还手的余地,加之他一心只想回家,于是骑着马横中直撞,根本不躲闪卫兵们手里亮晃晃的刀剑。

他没走多远就负了不少伤,血缓缓地从衣服里浸出来,慢慢地在身体上蜿蜒,花团锦簇。梁真这才感受到疼痛,漂泊无依似的在马上颠簸。他的头脑很乱,很多事情都不分明,方才起身就听见了这消息,他根本还来不及细想,万一是澄琉在与他玩笑呢?万一这只是他昨夜的一个噩梦呢?是梦吧?流寇怎么能随意入京?堂堂太尉府怎么会轻易被灭门?可四周的金戈之声还是震耳欲聋,他仿佛看见了昨夜家里的刀光剑影。

猛地,他脑后一阵剧痛,就涌入了死一般的黑暗中。

什么冰凉又刺激的东西落在他脸上,是丧家之痛吗?他缓缓地睁开眼,却被灌入眼里的液体辣得疼痛难忍,他倒过身,用手揉开,才勉强能视物。又是一阵冰凉从他头上泻下来,他看见高嵘提着酒壶往他头上浇。他躺在雍乾宫的大殿里。

“呵,你小子脾气倒大,一点不像梁保忠那个老谋深算的样子。”高嵘终于不倒酒了,他看了看酒壶,自己喝了一口。

“陛下你早就知道。”听他这满不在乎的口气,梁真心里痛苦万分,他狠狠地瞪着高嵘,“为什么!我梁家尽心竭力地助你打下齐国,忠心耿耿地侍奉你,你一早就知道却见死不救,为什么!”梁真还当他是梁府高高在上的公子呢,仗着父亲与高嵘是刎颈之交竟敢这样放肆。

“朕不是救了你吗。”高嵘四仰八叉地半躺在龙椅上,一如既往地醉着,仿佛从来没醒过,他从来没有悲伤,有的只是狂喜和暴怒。

“我甘愿与太尉府共存亡。”所以高嵘之前严令禁止他出宫就是为了这件事?梁真觉得高嵘的回答自私得好笑,他怎会是如此贪生怕死之辈!况且高嵘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这样诡异的事情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而不闻不问。

高嵘讽刺地笑:“保忠真是吝啬,他只教你武功,却不肯教你他运筹帷幄的功夫。”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梁真:“这都是保忠自己出的主意。皇后家要在齐国杀人连朕都管不了,保忠说不能打草惊蛇,要为大局着想。”

“梁家一灭,帝党的兵力就被削了大半,还有什么大局可言!”梁真知道他的父亲是个厉害的人,他的主意向来令人匪夷所思,但也就因此出其不意,不过他不信父亲会用梁氏一族的性命做赌注,他怎么能如此狠心。

“你爹比我们都狡猾,他都算计好了。”高嵘发现再不能从壶里倒出一滴酒,于是信手把酒壶仍在一边:“他说,他希望你去戍边,接管我们当年起事时的亲兵,他想你去看看我们是怎么打天下的。”酒壶咕噜咕噜地滚,滚到了暗处,你隐约知道它的位置,却没办法看清它的样貌,幽幽的一阵光,看起来倒像什么动物的遗骸。

“我——”

“冬狩之后你就出发,去联络朕的旧部。”高嵘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朕的天下,朕要从头开始夺回来。”

梁真很惊讶,他张了张嘴,到底是没什么要问的,于是回答了最不痛不痒的话:“是,陛下。”

“有一个叫刀疤老刘的人,前几年说不跟朕混了要去浪迹江湖,你一定帮朕找到他,他可以帮大忙。”

“是。”梁真来不及想未来的事情,他甚至还没能理清过去。很多年后他想起今天的事,都觉得蹊跷,他怎么就那么容易地信了高嵘呢?是他在一片混沌里回忆起地最后一次与父亲的谈话,他遗言般的叮咛;是皇后难得殷勤地助他还家;是父亲讳莫如深地提过几次的大计划……这些星星点点的证据和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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