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1/4)
想想人的命运这东西真的很奇怪。任何人都遵循着上天安排好的轨迹。如何出生,遇见何人,又如何死去。这之间发生的许许多多事情,仿佛都是命中注定的。你挣扎也,努力也罢,都逃不出命运这个家伙。想想,这家伙真是又可爱又可恨。
1972年的秋天,就是我生命的起点。从此踏入命运的轨迹。为何说起轨迹,是因为我本不该出生在这里。而是上天安排我出生在这里。没得选择。
听父亲讲,我们本来生少在辽远的嫩江平原。因为***兵的溃败,兵匪横行。爷爷的表哥是大户,经不起来来回回的打劫献粮。就举家搬迁到这里。之后,又托口信给我的爷爷。爷爷当时就决定投奔他的表哥。这个村特别像马尔克斯笔下的那座村庄。他们刚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这里的确是满山跑狍子、野猪,山鸡都飞到树上。河水里又盛产鲶鱼和鲫鱼。山上多生蒙古栎、榛柴。奇妙的是村头有一汪泉眼。泉水终日里汩汩流淌。而水质清冽甘甜,冬暖夏凉。
然而十几年的工夫,人们陆续搬到这里。看似繁荣的背后却是人多地少的局面。以至于我高中时再回去,泉水已经干涸。山上光秃秃的。榛子还没有成熟,就在各家各户的院子里晾晒。原来好多规矩全部被遗弃。也就是说,想怎么来就怎么来。想怎么痛快就怎么痛快。村里是有一所小学的。那一年与母亲回村里,小学变成了养牛场。里面不时发出“哞哞”的叫声。我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象,它们是如何巧立名目地把朗朗的读书声替换掉的。
我的父母是很眷恋乡下亲属的。在外地的几位姨总是托人捎回来一些旧衣物。母亲要把这些旧衣物收拾好,分成类。谁家需要什么样的衣服,谁能穿多大号的鞋子,母亲都了然于胸。去乡下送衣服,起初那几年,都是我们用自行车驮着。从扎兰屯(已经换名)到阿荣旗的音河乡,再到我出生的那个村子。单程的时间大概在一个小时左右吧。那时尚小,我和姐姐骑着车子,紧紧地跟在父母的后面。两边是山,山上的橡树郁郁葱葱,其间鸟鸣虫唱,蝴蝶与蜻蜓乱飞。凉风习习,花草飘香。母亲与父亲兴致勃勃,我们也是兴高采烈。至今还记得,要过两座高高的山岭。上岭的时候要推着车走,下行时则要紧紧地握着刹车。到了村里,亲属们招待。父亲总是喝得酩酊大醉。村里人争相恭维,父亲当然觉得风光无限。
然而,给我最深印象的是那几年的贫穷。
我不清楚何以农村与贫穷总是无法分割。至今还记得母亲去看一位表姑,表姑不在家。她的小女儿站在灶台前煮饭。锅里下的是面片。几乎没有一星半星的油水。更可怕的是锅沿儿有一道深深的裂痕。女孩子一边向锅里下面片,一面要用手里的面将那道裂痕补上。水是开的,很快裂痕又会出现,她便再补。
母亲和我从家里出来。我们是坐母亲单位的车去的。车子开到音河乡。母亲一眼看见商店门口卖的锅。车子已经开过去了,母亲让司机师傅调头。下车买了一口锅装进车里。我们再返回去。把锅交到女孩子手里时,那孩子居然哭了。她抱着母亲,跺着脚地哭着说:“舅奶,我再也不用这么煮饭了。”我见到母亲扶摸着她头,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直到母亲去世,我和姐姐收拾她的旧物,存储的那些留给乡下亲属的物资依旧数量惊人。我一边收拾,一边说不行就扔掉吧,毕竟现在的农村也不是先前那样贫困了。没想到姐姐一边收拾,嘴里一边唠叨着,这个xx好像能穿,我家还有倩倩的包,xx应该能用上了。我一时无语,忽然发现姐姐也老了。老成了母亲的模样。
我记得我在村里生活的那几年,农村并没有我后来看到的那样贫穷。多年后我再回到乡下,与和我几乎同龄的年轻人探讨这件事儿。我问他们,是不是政策的事情。他们中的头想了想说,不说,是生产力的事儿。那时候的地比现在多,种都种不过来但还是产量上不去。现在虽然又是化肥,又是农药,但产量却绝对没有问题。
我当时一愣。想想,现在的村里的年青人,已经想到这个层面上了。也难怪家家户户有拖拉机,物质生活一点问题都没有。
回想我出生的时候,村子里没有一座寺庙或祠堂,当然也没有孔子像,也就不会有那一声惊天动地的叹息。平平常常的天气,普普通通的日子。不过,听母亲讲,在她生我的时候,屋外满是人的。其中就有与父亲年纪相当的他的表姐夫。母亲说两家相约,如果是一男一女,就要结娃娃亲。结果第一胎都是女孩儿,只好作罢。前后差不了几天。结果母亲与他表姑又同时怀上了孩子。
表姑先生产,又是女孩儿。所以就都关注到我头上来。结果我的一声啼哭让那个男人垂头丧气地走了。如果说,我的出生真有那么点意义的话,可能就是帮父亲打败了另一个男人。
其实说好的娃娃亲也只停留在口头上。后来听说人家的两个闺女出息得不得了。又是在北京,又是在上海。总之,比我这个“带把儿”的强出去许多。这种比较在我身上就停止了。我是个终结者。因为那之后没过两年,那位男人开拖拉机的时候翻车,人被压在底下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出来。就那么结束了他短暂的一生。
六岁那年,父亲工农兵大学毕业。当时是可以留到齐齐哈尔的。父亲为了好照顾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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