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摊牌(1/4)
不悦之色,从潘有节脸上闪过。
他盯着被周贻瑾盖上的紫砂壶,过了好一会,才语气冰冷地说:“周师爷,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周贻瑾道:“这几年,启官你藏得够深,深到明明是十三行第一保商,大家却都几乎要忘了你的存在。可人只要做了事情,他就会有蛛丝马迹露出来,哪怕他自己又把蛛丝马迹给抹掉了,但是抹掉痕迹的时候,又会有新的痕迹暴露,这就应了一句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潘有节昂了昂头,不言语。
“本来,我们也没有怀疑你,毕竟在这整件事情上,都没有看到与你有关的迹象。可是…”周贻瑾道:“就因为你太过干净了,撇得太清了,所以反而露出了马脚。”
潘有节轻轻一声冷笑,似乎在嘲弄周贻瑾故作玄虚。
周贻瑾不受他的影响,继续说:“在整个十三行的保商里头,昊官算是很能看清楚十三行本质的人了。十三行的本质是什么呢?”他知道潘有节不会来搭腔,所以自己回答:“十三行的本质,是皇上垄断天下百姓出海之利后,放在广州的一门独占买卖,所以十三行地方虽在广州,但它的根子却在北京。也不是说只有昊官看透了这一点,但很多人就算有想到什么却没有继续的动作,只有昊官想到之后,就针对这一点而有了行动。”
潘有节似乎依然对周贻瑾的言语没有任何兴趣。
周贻瑾继续道:“十三行这么多买卖人,大部分就算偶尔想到了‘天子南库’的真谛,做起生意来还是只顾眼前,小部分人能把门路跑到粤海关、两广总督府那里,那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可昊官却不然,他在没有任何门路的情况下就在北京布局——虽然一开始吴家在北京毫无根基,但他还是在北京落了子,派人常驻皇城根搜集各种情报,凭着这一点,就让他和其他保商拉开了距离。吴家这些年能够崛起得这么迅猛,固然与吴承钧打下的牢固基础有关,但如果没有昊官在北京的情报积累,那么去年吴家面临大危机的时候,昊官他就算智比诸葛谋胜张良,要想翻盘也绝无可能。”
潘有节仍然不说话,因为周贻瑾的言语依旧未能打动他。
“可是能想到这一点并且能落实去做的,十三行里宜和并非独此一家。还有另外一家保商,他们不但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并落实去做,还比宜和行做得更早,这家保商…”周贻瑾的目光,又落到了潘有节身上:“就是同和行,就是潘家!”
潘有节轻轻一笑,不知道这笑意是自得,还是在继续嘲笑周贻瑾拿这等人尽皆知的事情来说。
周贻瑾道:“同和行在北京的布局比宜和行更早,启官你在四九城也好、在内务府也罢,人脉更深耳目更广——既然如此,那问题就来了:红货是大内赃物这件事情,启官,你事前真的会不知道吗?”
听到这里,潘有节的笑容才微微一敛。
周贻瑾道:“当我和昊官对这一点生疑之后,又进一步想到:销赃这件事情在宜和行接手前,显然是蔡谢两家在做。那么在蔡谢两家之前呢?如果内务府从大内盗窃御物到广州销赃,乃是远至和珅接手之前就有的‘传统’,那么,在蔡士文接手十三行总商之前,又是谁在做?”
他透过镂空的窗户,望向天上,天上晴空万里,一片云都没有——这可未必是好事,因为没有云就没有雨,没有雨就意味着干旱。干燥的气候对广州的富贵人家来说是舒适的,但久久不雨对小民而言,却可能是一场灾难。
周贻瑾道:“所以,按常理推断,启官你既然清楚红货的nei mu,那么通过蛛丝马迹,早就应该清楚这次红货事件的前因后果——就像蔡士文被踢出和珅旗下后仍然能推断出许多与红货相关的事情一样。如今吴、叶两家奉你为首,三家结成同盟,你身为十三行总商,三家同盟的首席,知道了这件事情,却一点口风都不露,不但不露,还装得自己对整件事情一无所知,从头到尾,与红货之事仿佛毫无牵涉。就是这一点,让我和昊官对你生了疑心——因为这件事情你本不该这样毫无牵涉的,启官,我说的对吗?”
潘有节的笑容,终于消失了。
周贻瑾道:“疑虑一旦有了一个缺口,再往下想,疑点就会越来越多。我们既怀疑启官你心怀叵测,自然就要跟着这个怀疑来问个问题:如果事情真的与你有关,那么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这个问题一想,所有事情,豁然开朗了!”
他转过身来,直面潘有节:“你要对付昊官的理由,跟去年蔡士文要对付吴承钧的理由是一样的——因为昊官威胁到你了,对吗?”
潘有节呵呵一笑,不知道是在掩饰,还是在嘲弄。
周贻瑾道:“启官你还笑得出来,那看来以上那些话,还触及得不够深啊。”
潘有节终于开口了,他冷淡地道:“如果你今天要说的就是这些,那你可以走了。”
“何必这么快就逐客呢,在下的话,才说了一小半呢。”周贻瑾语气一转,道:“其实去年的饿龙出穴、群兽分食之局,启官你也是一开始就知道的,对吧?甚至于…那个局面,从一开始就是你有意促成的,对吗?”
潘有节的脸色,终于变得有些不自然了,随即他冷冷道:“周师爷,在这广东地面,东西可以随便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这番胡言乱语如果传了出去,可是要坏我潘氏声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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