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罔两(五)(1/2)
“既是我的事,那我为何又要说与你听,”韩振冷笑,“知道得多了可并不是什么好事。”
这种威胁话褚阅听得多了,又心知他现下将信将疑、不好对自己下手,便颇不以为然道:“是不是好事,可要由我听了之后才能下评判,还是说韩大公子除了装疯卖傻之外还做了许多对不住我褚家的亏心事?”
话音方落地,褚阅便见榻边小几上烛火微摇,小小的寝间内光影浮动,将韩振倏然微沉的脸色衬得愈发冰冷。
褚阅脱口而出这句话本只是带了点调侃意味,但见他这副模样,霎时心下了然。
他不过是沉了脸色、剑眉微蹙,可她还是能从他那冷然神色中辨出一丝浓重的杀气,与恨意。
且是深入骨髓。
她沉默了片刻,试探着开口问道:“是因为你父亲?”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答。
耳畔的呼吸清浅得几不可闻,丝毫不像寻常人一样浊重,褚阅早已领教过他神出鬼没的身手,但此刻近在咫尺却依然不能分辨清他的气息,不禁暗暗戒备起来。
“还是因为褚赟?”
昏暗烛光中,她看到韩振一手攒紧了书册,一手撑在榻上,缓缓转身看向自己。
背对着灯烛,烛光在他的眉骨下洒下一片暗影,那双含着刀剑凛光的凤眼中饱含探寻,森冷的视线就这么一寸寸、一点点从她的脸直至全身游移而过。
良久,就在褚阅险些忍不住想要抬手一巴掌抽开他的时候,那双薄唇忽然微动了动,紧接着韩振那沉而微哑的声音便在眼前响起:
“你该回去了。”
褚阅忍了又忍,强压下去的火气终于被他这一句不痛不痒的“回去”给彻底激了出来。
“回去?去向你白日里一样去糊里糊涂地做个傻子么?”她伸手狠狠揪住黛蓝色圆领袍子胸前的那块布料,将上头暗绣着的松枝云纹紧紧攒于掌心,“韩子胥,既然你不想开口,那我偏要向你问个明白。你不想提装疯卖傻,那我再问你,你可还记得那日你在我灵前,对着灵柩那一声轻蔑至极的冷笑?”
那日她的魂魄漂浮于灵前,就是因为咽不下被暗算的这口气,本想着多加注意褚姵,可没想到却会撞见这样一幕。本来他紧接着又低声说了些什么,只可惜那姓范的急着寻她回去,没能听个清楚。
这二十几年来即便褚赟对宁氏百依百顺,对褚言疼爱有加,甚至是对韩振这个并非亲生的继子都百般讨好,可褚阅从未将他们母子当做威胁过。不知是韩振做戏的功夫太好,还是彼时的她过于年少,时过境迁,现在每每一想起当初的愚蠢,褚阅便会觉得胃火翻腾,恼怒却又暗自后怕。
可褚阅并不明白他想要在褚家图谋些什么,于权,褚家现今只有“安远侯”这一空头爵位;于财,褚赟虽然侵吞了孙家的家产,可与京中其他世家比起来,终归并不富庶。
也正因此,像只罔两般盘踞在褚家荫蔽之中的他才格外令她不寒而栗。
褚阅等着他的回答,可韩振却一手撑着竹榻上的布面,任由她薅着自己的领子,偏了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嘴角噙着嘲弄冷笑,依旧是不作答。
“这房中架子上摆着的书卷大半都有新旧折痕,看来是常常被翻阅,尤其是些兵书谋策,而你又身手过人,没有半点羸弱,显然并非一日之功。原本我还以为这三个多月来家中诸事均是阿言在打理,可没想到站在阿言身后的却是你。”
“我不明白,以你的聪明本事,大可以自小讨得褚赟欢心,或入国子监修文、或入镇西军领兵,总归是比在这颓败的安远侯府中做个傻子要好得多。”
韩振面色冷淡地看着她咬牙宣泄着怒火,听闻至此,终于有了动作。
“你不明白的事有很多,”他将书册扔到身旁的小几上,抬手掐住她的手腕,宽厚的掌心微一用力,迫使她松开自己的衣襟,“有些事你明白了会减少苦恼,可有些事只会让你深陷泥沼。从前那个褚阅是聪明人,现在这个应当也不会让我失望。”
“哼,”褚阅从鼻间抿出一声冷嗤,甩开他的钳制,揉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腕骨,“只可惜从前那个聪明人褚阅已经死了。”
“可褚阅还活着。”
“你——”
韩振不以为然地冷笑一声,“几日之前我还不能尽信你真的是褚阅,现在看来倒并非不可信。毕竟天底下的女子也只有她一个能如此牙尖嘴利。”
“罢了,”一语说罢,他立刻转脸向纱帘外高声唤道,“乌檀,送她回去。”
守在纱帘外的乌檀应声而入,向褚阅略一躬身,算作行礼。
“险些忘了,”已默不作声起身走出半步远的褚阅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停步,转身站到他的身前,俯身贴近他的脸,“其实我尚有一事不明。既然韩大公子提起我们褚家便这般不屑,那又为何会对我如此了解,吃穿度用也就罢了,可你连我的字、我喜欢用什么招式都一清二楚,也未免太古怪了些。”
耳尖地听见身后的乌檀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略一垂眸,这才想起来自己与韩振现下这般姿态从乌檀那看来实在是太过暧昧。
思及此,褚阅勾起一抹笑,撩起发丝,险些凑到韩振的鼻尖上去,“不过今日就算了,夜深露重,孤男寡女总归是不方便,对么,韩大公子?”
韩振僵着脊背,看着她离开自己身畔,裹紧披风跟在乌檀出了书房,这才勉强将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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