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06 礼仪分寸(1/2)
三人进门,付辩提着手电走前头,光源照过左右叠放棺材板的前铺,往后是个深邃弄子,刺眼的光束又照过两边挤得乱七八糟的松木板子。
再往后过了个院坝就是喜家的住房了,大开的房门上贴着鲜红门神,堂屋里灯光很亮,一个高个子男人背光佝偻着倚靠在门框上——正是小杨。
程凉岸走上前去,顺口与付辩开玩笑:“看小杨那可怜儿样,付局你用私刑啦?”
付辩看了看落后几步的温秉,他宁静的脸色在夜色里晦暗不明。“程老板真爱开玩笑,哈哈——”
小杨一看见程凉岸就扑过来,两条熊一样的手臂将她搂了个满怀,他的旧衬衫上有草屑的气味。“老板——”他嘤嘤嘤地哽咽,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一米八高、壮得跟熊一样的胡子拉碴的男人,抱着个娇小单薄,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女人,痛哭流涕,偶或发出粗哑的哼哼声。
那景象......真是辣眼睛。付辩发出低低的一声长叹:“哟——”他侧过背去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却听见暗处传来一声杀气腾腾的冷哼,他打了个抖,鸡皮疙瘩上汗毛直立!
温秉从黑暗里走到门前照出的灯光之中,神情冷峻:“程凉岸!”
程凉岸被闷得喘不过起来,还好温秉及时救了她,傻大个小杨被温秉一把掀开,那力道沉沉,捏得小杨筋骨脆响。
小杨惨叫一声“哎哟”,顺着力势倒退了两步,嘭的一声撞在门框上。他勉强站定,定了定神,凶神恶煞地看向温秉:“你干嘛呀?!”
温秉不悦地剜了小杨一眼,生生将夹着尾巴做人的小杨唬得没了声气。温秉揽在程凉岸腰前,将她往后拨拉了两步,与小杨离得更远了些。
程凉岸靠在温秉的怀里,捏着下巴若有所思,温秉急促的呼吸拂在她的额头边,带着怒意,他略微僵硬的肩膀慢慢松弛了些。
他清凉的质问真是夏夜里最佳的消暑圣品:“程凉岸,基本的,我是怎么教你的?”
“哦......”程凉岸终于想通了温秉在生啥气,“别想多了哦,我才没有跟野男人乱搞。我和小杨是清白的,白得天下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跟他乱搞。”
“乱说什么?!”听了解释的温秉没见高兴,反而更生气了似的,凌厉的眼光扫过来。
程凉岸谄媚地笑了笑,在温秉的心口上敲了敲:“至于,我学得有多烂,你该是最清楚的呀。”
付辩挡在小杨跟前,低声安抚了小杨两句,他伸长耳朵听着温先生和程老板的辩论,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将连连受挫的小杨吓得彻底怂了,蔫儿嗒嗒顺着墙角进门去了。
付辩在门口蹉跎,暗暗听着墙角,没想到那两人的辩论已经结束了。温秉一言不发,快步走进堂屋,将懊恼隐忍在浓眉紧锁——他论败了。
堂屋里陈设简单,木椅木茶桌木橱柜......这是一个木匠的家。
温秉与程凉岸相对而坐,摆出刻意的冷漠架势。小杨委屈巴巴地揉着磕疼了的屁股,坐在程凉岸身边,脸色终于放晴了些。他一股脑地盯着程凉岸看,丝毫不在意温秉不友好的眼神。
付辩低声问程凉岸:“你这伙计忒爱哭了,一路哭到蚍蜉镇不说,听说死人也哭,听说棺材也哭。他不会是这儿有问题吧?”他点点太阳穴。
程凉岸闲闲地瞟了还在生气的温秉一眼,故作神秘地低声回答付辩:“小杨他其实是男扮女装。”
“啊?”
“......”温秉难以置信地在小杨身上打量,在听见程凉岸的笑声之前,他差点就信了。
程凉岸看着配合她忸怩作态的小杨笑了一会儿,“主人家呢?我跑了这么大老远的路,必须得跟他对质一二,死人固然不是什么好事,也不能什么悲痛都要摊给我们小本生意人呀。”
付辩坐在温秉身边倒好茶水,笑:“程老板辛苦了。”
温秉的脸色有些冷:“这家的主人呢?”
付辩:“温先生您不知道,卖棺材的规矩大,家里死了人,尸体不能在家里过夜。这不,才销了案就送出去埋了,也不知道要埋到什么时候。”
“都毁尸灭迹了呀?”程凉岸起身要走,“那我回去了,小杨,起来了。”小杨靠在木椅上睡得口水横流。
温秉正要拦着,门口悄无声息走进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妙龄少女,她身量不高,一双眼睛长得又大又水灵,声音甜甜的,因为激动破了音:“凉凉姐?凉凉姐?!”
程凉岸正专心拉睡得像死猪的小杨,被这平地一声雷吓得汗毛竖立,她定了定神,回头看向跑过来的少女:“我去!你们只是卖棺材的,又不是鬼,装什么神出鬼没?吓死我了。”
少女手上沾着薄薄一层黄泥,她急切又轻快地跑进来,从木椅的扶手上一跃而过,像只轻快的雏鸟扎进程凉岸的怀里,将程凉岸细瘦的腰勒紧,腰间淡蓝色的衬衫上顿时抹开几缕泥印。
“凉凉姐——你怎么来啦?!”小姑娘欢欢喜喜地叫唤着。
程凉岸今天第二次被人搂得喘不过气来,但是这次没人来救她,温秉若有所思的脸上很不快:“老熟人?”
程凉岸咧开嘴笑得像一弯月牙:“眉眉,好久不见啦。”
喜家有两个后人——长女喜眉,幼子喜笑。
喜笑是个严肃的小男孩,约摸十二岁,他还和以前一样不喜欢高兴,垮着一张老成的脸走进来。他的身上干干净净,而跟在他身后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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