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大隐隐于市(1/3)
北方的十一月份,天亮的时间总要比其它季节晚上一些。凌晨六点整的时候,洛襄准时从沙发床上坐了起来。
是的,六点整。所谓“整”的意思,就是当秒针恰好指到“12”的位置上时。
能够做到这一点并不是因为洛襄定了闹钟,也不是因为他的体内有什么分秒不差的生物钟,而是因为……他其实早就醒了,一直睁着眼睛在黑暗中盯着客厅的那块挂表,等待着它走到那个位置。
每一天都是如此。
他叠好被子搁在一侧,折起沙发床,然后掀开窗帘,外面的天空还是一片漆黑的。按理说他根本没必要这个点起来,里间卧室的呼噜声还轰得震天响呢。
可是他的精神已经休息够了。
倚靠着又冷又硬的墙根和躺在舒适的沙发床上就是不一样。过去那一个月没有对比还感觉不出来,如今每天都能够拥有安稳的休息环境,要再让他回到之前那种随便找个地方倒头就睡的生活,还不如揍他几顿痛快些。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由奢入俭难”吧。
简单的洗漱过后,他戴上口罩,盖上外套的兜帽,下楼梯从厨房走入店面,拿起靠在墙角的扫把和簸箕,熟练地开始今天的第一次打扫。
五年前的他绝不可能会这么勤快,可如今他有着使不完的力气,加上寄人篱下,总要懂点规矩。
这已经是他来到这里的第十天了。
杨晓道从后厨走进来的时候,洛襄刚刚把所有的餐桌都擦拭干净,玻璃桌面纤尘不染,趴在上面舔两口估计都吃不到多少灰尘。
男人愣了一下,倒是洛襄先跟他打了招呼:
“小刀哥……刚刚买菜回来?”
“啊?哦,对。”杨晓道点了点头,“洛洛你是在……打扫卫生?”
明知故问。
他自己多半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于是尴尬地咳嗽一声,接着说道:
“这几天都是你早起打扫的吧?我就说怎么感觉比过去干净了……其实没必要的,你这个年龄正该多休息,别耽误了长个儿。”
“我早就过了长个儿的时候了。”洛襄苦笑。
“你今年多大来着?”
“我啊,大概十七、八……”洛襄想了想,“呃,二十二吧。”
如果按照出生年月来算的话,他确是二十二周岁没错。但他离开这世界足足五年,至今还保持着五年前的那副相貌。因此谈到年龄这个话题,他自己也有些迷茫了。
杨晓道迟疑几秒,恍然大悟:
“哦,哦,虚岁是吧!你虚岁虚得还真够多的……”
洛襄抿住嘴唇“嗯”了一声,就让他这么理解去吧。
“男长二十三嘛,别太累着自己,再说不好好睡觉容易掉头发。是不是沙发床睡着不舒服?你要是不嫌弃阿武打呼噜,让你睡屋里也行,或者再给你买个好点的——”
“你可别介!”洛襄连忙抬手打断,这些天来他对这个男人已经有了足够的了解,知道他是说到做到的个性,“你都不知道我来这儿之前是怎么过的,别说床铺了,给片草地我都能当席梦思。搁这儿吃穿住用样样不缺,我要再不知足,那就活该遭天打雷劈了。”
杨晓道还想再说些什么,看着洛襄坚决的眼神,终究没有再开口。只是在返身回到二楼之前,以不易察觉的幅度微微点了点头。
清扫完室内,洛襄又拉开卷帘门,钻出去扫了一下门口的地面。苦逼的高中生们蹬着单车在马路上疾行而过,对面体育馆中的晨练者们喊着号子,环卫工人腰间别着收音机,吵闹的广播声、大扫帚与地面的摩擦声、北风的呼啸之声,全部都混合在一起。天边逐渐亮起的光芒穿透了冰冷的晨雾,照耀在洛襄头顶的那块喷绘布招牌上。
“妙味家常菜”。
五个毫无设计感的大字,放在过去只会得到洛襄“逊毙了”的评价,而今却让他有种莫名的亲近之感。
这就是他现在“工作”的地方。
杨晓道是这家小饭馆的老板,也就是那天开车载他的男人。洛襄和这店里的其他人一样,都管他叫“小刀哥”。他的身材中等偏瘦,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街头青年,只有脱掉外衣时才能让人观察到他那一身结实紧绷的肌肉。
他的生活作息相当有规律。每天早晨五点来钟起床,推着店里的小板车去菜市场补充新鲜蔬果肉食,然后回来补觉,一直睡到中午。除了他和洛襄之外,店里面还有三男一女。三个男人分别被叫作“阿钟”、“阿洪”和“阿武”,跟小刀哥挤在一间卧室,他们都是同一个村子里出来的。
阿钟表面上是个跟杨晓道差不多的阳光青年,内里却是个重度宅文化爱好者。只不过平时没有多少余钱,除了上网看看动画之外,就只能对着手机网店里那些动辄数百上千软妹币的手办流口水。过去他曾上过一段时间的厨师学校,如今自然就担任了店里的主厨。
阿洪则戴着眼镜,衣冠楚楚文质彬彬,平日里非常注重打扮自己,尽管他在店里担任的只是个坐柜台收银记账的工作。据说他的数学非常好,脑袋灵活,凡事过目不忘。用小刀哥的话来说——“别看这小子人模狗样的,就属他最不是东西,平时打牌坑我们钱最多的就是他!”
阿武则是几人之中最为壮实的一个,也只有小刀哥本人的身材能与之一比。他的肌肉虬结狰狞,“彪形大汉”这个词就是专门为他这种人量身打造的,但因为脸上总是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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