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李志生为分房剁手(1/1)
城市的早晨被灰色的烟雾笼罩着,大街疲倦而忙碌地接待着早起的市民们,行人来去匆匆,汽车奔驰如箭,人行道上自行车也是挣命飞奔,送孩子上学的,自己赶车上班的,好像时间都被安排得恰恰当当,卯榫相接,一点儿也不能错过,晚一分钟就要被训斥、被扣奖金或被开除。
几队中学生运动员跑着大步,不时穿梭在车流行人中。他们气喘吁吁,大口吸着汽车尾气,经肺过滤一遍再呼出去,用热血挑战体能的极限,训练腿脚的耐力,为将来的拼搏做准备。只有几个身穿运动衣早锻炼的老头、老太太,悠闲地在街角的一片空地上伸拳舞剑,好像故意要拉慢这城市的节奏。
乔晨边走边观望这城市的景象,在信号工区憋屈了十来天,生活乏味,使他对繁忙的城市感到好奇。昨天下班前,他接到车间打来的电话,让他今天去段材料室领他的劳保服装。他沿着黄原大街一直走下去,行走了约莫三公里,来到临街的一座高大气派的拱门前,驻足观赏。这座大门用混凝土筑成,水洗石粒贴面,门垛上挂着一方金光闪闪的牌匾,上面描刻着五个黑色大字:三原电务段。
乔晨走进大铁门,被门卫叫住,先去门房登记一下,然后沿着水泥路走向办公楼。办公楼是一座长型三层建筑物,砖混结构,楼顶铺盖红瓦,为五十年代苏联援建时的设计类型,风格独特。院内道路一百多米长,两边修筑花园,整齐别致,此时已到初夏,植物青绿,引人瞩目。他走到大楼的中段,进入楼门,在走廊里左右张望,想找人打问一下材料室在什么位置。突然,他看见李志生从走廊一侧走过来,赶忙迎向前,亲切叫一声:“师傅,你也来段里办事?”
李志生苦笑一下,说道:“找段里看看能不能分上住房?”
乔晨笑着说:“你这么多年的工龄,应该差不多吧。”
李志生摇了摇头:“现在干什么事都走后门,我正想办法争取,这不,来找段长说说去。哎?你来这里干什么?”
“车间让我来领劳保衣服,我找不着材料室,想打听一下。”
李志生用手指一下走廊左边,说:“从这儿数起,第四个门就是,门上挂着牌子。”说完,向乔晨一点头,急忙走向段长办公室。
乔晨从材料室领完劳保衣服,下楼出门,在大院里又碰上李志生,他问李志生事情办的怎么样?李志生说段长不在,没办成。
俩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乔晨现李志生左手小姆指缠着厚厚的白纱布,问他手指怎么了,李志生嘴角抽搐一下说:“把手指剁了。”
乔晨吓一跳,吃惊问道:“谁剁的?”
李志生低头说:“我自己剁的。”
乔晨惊愕,连连问:“你怎么啦?怎么剁自己的手指?为什么?指头接上没有?”
李志生唉叹一声,摇了摇头。
“师傅,你有什么事想不开,做这种事?”乔晨追问他。
“还不是分房子闹的?段里年年分房,年年没我的份儿,工龄不如我的都已经分上了,每次找段里,段里总是说,我打的分数还不够,我就纳闷,我的分怎么老不够,前一年分数差那么几分,后一年还是差那么几分,每年都能杀出几个程咬金,插到我前头,三番五次都这样,我都没有盼头,气得没办法,觉着自己活得窝囊,一时冲动,想不开,就当住段长的面,拿刀把手指剁了。”说着,李志生眼里沁出泪花来。
“你剁了它起啥作用?”
“我当时也控制不住。王段长说话那么绝对,听上去就恼火。等剁了指头,王段长才松了口,说要给我研究研究,这不,今天我过来找他,听听研究结果。”李志生抱怨道。
乔晨为他自残惋惜:“你这样做值不值得?手残废了可是一辈子的事。”
“我也知道,那也没办法,被逼到这一步了,不这样做,就甭想要上房子。我们一家三口挤在外父外母娘那里,已经好几年啦,巴掌大的地方住着五个人,生活极不方便,有时候我都不愿意回家,回到家,我老婆又怨我没本事,成天着急上火。”
乔晨能想象到李志生的困境。
“这么残忍的事,你当时也能下了手?”他苦笑着问。
“正在气头上,狠狠心就剁啦。”
他倒吸一口冷气,咧开嘴问:“你也能受了疼?”
“十指连心呀,疼得我当时都想死,硬咬牙坚持着。”
他感到身上一阵瘆。走到大门口时,他问李志生:“如果要不上房,怎么办?”
“听王段长的口气是答应了,要是真不给,我再想别的办法!”李志生口气坚决,大有分不上房誓不罢休的气概。
俩人在大门口分手,他回家,李志生去铁路医院给伤口换药。路上,他为自己不用为住房愁而庆幸。
中午时,他去那家饭馆看新梅,还是不见新梅踪影,那位中年妇女招待他。他纳闷,怎么只见新梅一面,她就消失了?是不是她看出了他的意图,故意躲避他?如果那样,他也不必厚着脸皮来踅摸人家了,干脆死了这份心。
但他对这样的猜测,半信半疑。晚上,他又站在窗外看,依然见不到新梅。这回,他灰心丧气,开始断绝希望了。
这让他颇感遗憾。
(本章完)
/book_72505/24l
本章阅读结束,请阅读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