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一章(2/2)

晏斐由谢玖打趣一遭，心下无奈，待人依旧不忘拘守礼仪，花束是送与珂儿的，终究算不得数，启唇一番得体的话，又将野兔作拜礼送出，未有丝毫纰漏。

珂儿父母与她一样，热情淳朴，笑颜温和。

除却年幼的阿弟，她还有位兄长，腼腆木讷，不善言辞，浓眉大眼看着却真诚至极。一家生在白芷村，不愁耕田缺失，岁岁温饱有余，自然宽厚温良。

他们知晓谢玖是高马呼拥的贵公子，举止多有迁就，不像珂儿那样口无遮拦的随性，言辞也刻意注重了些。

虽是这样，亦得窥见他们的真心待客。

谢玖没有包袱，这几日自在惯了，更将贵族需恪守的教仪抛之脑后。她从未品尝百姓家中丰盛菜肴，捧着碗箸放顾，自然也是新奇。

她咀嚼许久，对珂父说：“菜食清甜香美，伯母好手艺，伯父很有福气。”

珂父笑得温煦：“公子喜欢，那便多吃些。白芷村几十年来，也就得见你们两位客人，我等虽是大字不识的村夫，待客也是不敢轻怠的。”

“是啊。”珂儿单手抱着阿弟，耐心替他喂米羹，扬声插嘴道，“二位公子贵气难挡，我们笑说，怕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来着，供捧还来不及，怎会随意怠慢！”

谢玖乍听这话，愣怔过后一阵失笑。

低笑声自嗓间传出，谢玖掩唇，向珂儿摆手：“不敢当不敢当，可莫要折煞我等。”她心里高兴，眼里似乎泛着光，收敛些问道：“只是谢玖好奇，白芷村避隐山中，纵然有外人难察觉之故，村中人也从未出去？”

她谈得兴起，便忘了吃食，专心望着珂儿一家，如何也不挪开。晏斐别无他法，只好默默替她布菜，夹些谢玖喜欢的吃食，细放在她碗碟中。

而后放下筷箸，端谨跪坐，安静守在其侧。

“出去啊……”珂父思寻了许久，老实说，“这里环山险峻，背绕闭封，出去哪有那么容易。再说了，守在白芷村有甚么不好，虽比不得外头繁屋高轩，可一辈子尚能安宁自在，知足便是。”

谢玖唇角又扬起弧度，附和着：“确也是这样。”

相处热闹适意，笑语相逢，她握着酒碗，抿了好几口，意犹未尽。

珂母见她喜欢，又端了壶新烫好的来，谢玖眼中盛光，正欲再斟上一杯，一只手握住她臂袖，轻缓将谢玖拦住。

“已喝下三碗，浅尝辄止就好，您不该多饮了。”

晏斐忽而开口，声音浅顺地劝阻谢玖。虽知晏斐好意，谢玖望着那壶美酒，犹不满足地蹙起眉头：“人家既端了出来，怎好辜负心意。”

珂儿父母也收了笑，帮衬着说：“公子放心，只是自家酿的果酒，不伤身的。”

夜下灯烛耀眼，屋中暖融和谧，菜肴香溢依旧。

晏斐未动，闻言依旧犹疑，皱眉兀自思索。谢玖半睨着眼，水色盈盈望向他，适时笑道：“是啊，果酒而已，今日吃谈得欢，若是不喝下，那也太扫兴了。”

说罢，谢玖抬起左手，向酒壶摸索，眼中得逞之色尽数被晏斐看去。

晏斐见那壶虽不大，却也能斟出几碗。谢玖贪杯，只怕退让半分，便能叫她不知不觉间，喝得一滴不剩。

不过是片刻尽兴，可她向来得过且过。

酒碗递向唇边，忽而被人横夺了去，谢玖猝不及防回望，晏斐已将酒碗饮尽，呛得咳嗽数声，又一鼓作气，将壶中余下的，尽数闷得干净。

四周顿诧无言，堂下烛火些许颤动，牵得壁上人影左右忽动。

“很香醇。”晏斐低着头，神色看不真切，沉静缓和些许，他才望向谢玖抚慰一笑，“盛情确然不能推辞，晏斐已替您喝了，这样便不算，辜负了主人家心意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