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回 青鸾临别多嘱咐 锦瑟留心巧相遇(1/3)

天空有些发白，浮动着一团一团的白云。灰色的，发涩的，让人不觉心头压抑着什么似的。这个冬天没有雪，亦是没有风。却总是有一大片阴霾，覆盖在天地之间。

当青鸾再次回到暖阁的时候，她的心里有些隐隐的痛。她想着每天午后，都是自己沏的热茶。熏得香炉，热乎乎的被褥，还有一碗充满温馨的米酒。墙角的一大束梅花，正是含苞待放。

她拿起水壶，一遍一遍的浇灌着。然后用小手绢，轻轻擦拭着每一根枝叶。紧接着又掀开香炉的盖子，重新添了一些新的栀子花香。弯腰整理桌案上散乱的笔墨，青鸾的心里格外难过。

指尖轻触到那张素净的纸笺上时，青鸾看到了上面的那一首诗。

雪落腊梅枝头，恍惚依稀旧年。秋千架下光影，青涩果儿含羞。鸿雁长飞夜色，遥寄锦书思念。一任鸾鸟高飞，昨日恰是离散。山长水阔何处，荒楼云外阑珊。芳尘萎落一季，萋萋草色莫见。

当初她以为，这首诗是写给皓雪皇后的。所以心生妒忌，联合红袖一起。让皓雪皇后辅食罂粟而死，而今想来青鸾的心里后悔万分。她触抚着字里行间的每个思念，泪痕不觉已满双颊。

“穆姐姐，听说你要走？”秋影第一个跑来，上前拉着青鸾的手一脸的不悦之色，“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昨儿个才回宫。这就要走了？难道是，难道是皇上他……”

青鸾见秋影来了，不觉抚了抚泪痕。勉强一笑：“我这不是还没走么？你着急什么？”她说着，便招呼秋影前来说话。一盏清茶，冲散着方才的伤感之色。风冷，天干。

房间里暖融融的，秋影环视了一圈儿。发现暖阁里的一切，早被青鸾收拾的井井有条。心里大约，已经猜出了什么。再回身，看着青鸾的发红的眼圈儿，看来她的去意已决了。

“姐姐何必走呢，”秋影忍不住劝解，“不过是因为，皇上多宠着一个李惠妃罢了。姐姐当真不知，皇上是想要做什么？”说白了，无非是利用惠妃打探李家的消息罢了。

可是这些事情，对于冰雪聪明的青鸾来说，又怎么会不知呢。可是青鸾早就不在乎了，不是么。她想着之前玖月说过的话，不觉轻声叹息：“我倒是很羡慕玖月，可以早早的离开这是非之地。”

按照宫规，玖月去往王陵守灵半年就可以了。然则皓雪皇后过世七个多月了，玖月却并未回宫。一切正如玖月所言，宫外的生活精彩繁复。何必再回到，那个枯燥的皇宫呢。

“你比我小三岁，又跟了我这些年，”青鸾抚着秋影的手，说道，“让你来代替我做御前，好好服侍皇上，我自然也是放心的下。”说着说着，青鸾不觉又是潸然泪下。

奈何秋影听了这话，更是连连摇头：“我并不想做什么御前，我只要姐姐在宫里！姐姐还是别走了，等待时间久了皇上自然明白姐姐的心。你又何苦，非要现在走呢。”

听着秋影恳求自己留下的百般理由，青鸾又何尝不想留在宫里。可是她真的是没有法子忍受，楚云宏对自己的真真假假。尤其是这次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更让她下定了决心。

阳光有些恍恍惚惚，挂在枝头无精打采。青鸾起身，指着墙角的梅花对秋影道：“我走了之后，你记得每天浇水，还要修剪花枝。”她又走到桌案旁，说道，“这一炉熏香，记的要用栀子花。”

“皇上朝会回来，你记得要预备下几样糕点，不然到了午膳时再吃的话，对肠胃不好。”青鸾絮絮叨叨的嘱咐着，“糕点要甜腻的，软软的，比如松花糕，千层酥，凤梨酥什么的……”

她每说一样，都要思虑着少了些什么。寻寻觅觅之间，似乎可以看到楚云宏微笑的眼眸。“皇上脾气不好，暴躁易怒，你要小心，”青鸾继续说道，“晚间的茶水要备着，灯油也要。”

“如今天气越发冷了起来，你要把屋子熏染的暖和和的，被褥也要热乎乎的，”青鸾走到床榻前，发证的说道，“若是等到了有太阳的时候，记得把被褥拿出去晾晒——”

听着青鸾这一套一套，前言不搭后语的嘱咐。秋影的心里越发辛酸，至少在她看来，青鸾没说一个字来。似乎都蕴藏着无限的悲痛，只是压抑在心头，无法说出来而已。

但见青鸾走到桌案前，轻轻抚着梨花木桌椅。转而对秋影道：“皇上勤政倒也是好事，然则疲劳伤身可就不值了。你要时刻提醒着皇上，早些休息不可熬夜，养足精神才好。”

“还有，”青鸾走到衣柜前的时候，打开衣柜让秋影去看，“皇上最喜欢穿这件玄色衣袍和灰色云纹家常褂子，你要留心。记得出门一定要带披风，小手炉，脚踏，冻疮膏什么的。”

她左右看了看，又从柜子下面的小抽屉里，拿出一只笸箩来。对秋影叮嘱道：“这里是我往常的针线，皇上若是哪里的衣服破了，你要记得随时缝缝补补。皇上喜欢平针绣，针脚细密一些……”

“这一扇窗户，平日间不要打开，”青鸾忽然转过身子，指着那扇窗子，“这里冲着水塘，冬天会很冷。夏天也会很潮湿，不过皇上喜欢这满园的荷花，说是闻着很舒坦。”

“姐姐，穆姐姐！”秋影拼命晃着她的肩膀，很是认真的说道，“你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我都没有记下来。这些年皇上对你如何，你难道还不知么？为什么还要走？”

是啊，尽管他与她有灭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