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荒(1/2)
一千五十年前的大荒之地,刚刚在神魔大战后被遗弃,腾起的硝烟遮蔽日月,只有接连不断的电闪雷鸣划破红黑的天空,所有的树林与平原都被扭曲破碎得不成样子,而每一道狰狞的裂痕里,都塞满了鲜血淋漓的尸体。
他就是在这些尸体上醒过来的,准确来说,他是被疼醒的,巨大的痛感从右腿源源不断地涌上来,他的小腿不知被什么咬掉了一块肉,渗出的鲜血沁透了裤腿,滴滴答答地砸在身下人的战袍上。血液的迅速流逝令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本能地伸手在身下摸索,希望能找到止血的东西。
但是触手都是冰凉,不是整片的僵硬,而是滑腻交织的冰凉,他感觉不对,费力地偏过脸,却正好看见一条花花绿绿的毒蛇,一脸不耐地从身下盔甲的缝隙里钻出来,震慑似的冲他吐着腥红的信子。
它,不,是它们吃空了整个人。
他闪电般的缩回了手,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想叫却发不出声音。死亡的威胁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腰部以下的身体已经全然没有了知觉,甚至连本能的翻身都做不到。那些蛇扭动着滑腻的身子,仍然在他身下的尸体里游动,一旦它们吃光那些身体,他就是下一分口粮。
他开始拼命挣扎,但无论如何也爬不上近在眼前的地面。大荒的风将血腥味送出很远,慢慢的有一匹黑狼寻过来,将他从堆满死人的缝隙里拖出时,咬伤了他的肩膀。他几乎已经感觉不到痛,瘫倒在地时,直愣愣地转过脸看着这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凶猛野兽,黑狼磨牙霍霍,勾下头看向他颈脖的目光,锐利如锋。
这场盛宴如此浩大,大荒的野兽都知道来这里就能找到吃的。这匹黑狼还没想好怎么下口,一群鬣狗便窜了出来。黑狼习以为常地呜咽一声,丢下他便扭头与它们正面相冲,撕咬搏斗。
扯飞的皮毛和温热的鲜血突然刺激到了他,竟让他生出些力气,同样恶狠狠地盯着前来争食的鬣狗,黑狼毕竟不能挡住所有的鬣狗,少数冲过来的凶兽想要趁机从他身上撕下肉块,都被他险险躲过。甜津津的鲜血渐渐唤醒了他的身体里的另一种感觉,那就是饥饿,比疼痛来的更猛烈,更真实。饿得他几乎面目扭曲。
他不再刻意躲避扑过来的鬣狗,而是以同样的方式撕扯回敬,他的血脉似乎天生就有凶狠的基因,无论是咬在什么地方,不连皮带肉啃下一块绝不撒口。他浑身浴血,已经分不出自己和鬣狗的血迹,甚至连眼睛都是一片血红,竟震慑得众狗后退数步。
一人一狼最终打赢了鬣狗群,黑狼看着地上的留下的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又转过眼睛看了看面目狰狞的他,低头撕下一块狗肉远远地抛了过去,然后便自顾自的开餐。他一把接住,毫不介意地塞在口中咀嚼,鲜血在他口中迸溅,浓郁的铁锈味渐渐将他整个淹没。
吃了肉,他的精神稍微好了一些,身上也多少有了力气。便重新爬回缝隙边,拨开盔甲,看着一起一付的衣服也没有刚才那样的害怕,而是随手捡了块尖石头一把划开,扯下足够大的一块,拿回来包裹伤口。那些并不干净的布料裹在身上简直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反抗。但他似乎已经对疼没有多大感觉。他也想不起自己到底从哪里来,叫什么名字,空荡荡的大脑虽然不再空白,但仍是一片混沌。他只能先走,先活下去。
然后慢慢去想,慢慢去适应。
那匹狼应该并不是很饿,并没有进食多少,反而努力咬住两条鬣狗尸体的尾巴,打算一并带回去。而他的直觉告诉他,跟着这条狼,或许会更安全,他不了解大荒,甚至不了解自己,多一个帮手,或者是对手,总是好的。
他的腿依旧在流血剧痛,站不起来,只能挣扎着,用手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好在狼走得也很慢,他才不至于掉队。
他就那么倔强地爬了数里,满脸满手全是沙土和血迹,最终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洞穴,黑狼放下战利品站在洞前狠狠嚎叫,他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那是它的领地。
他就在绕着那个地方爬了不远,也找到一个黑黝黝的山洞,不算宽敞,但好歹干燥。他蜷缩在一个角落,小心地舔了舔不再流血的伤口,慢慢睡了过去。
从此以后,他便学着如何在大荒之地生存,学着采摘隐藏在荆棘里的浆果,落得满手伤疤。跟着黑狼捕猎落单的小动物,赶跑抢食的其他同类,尽管黑狼待他极凶又恶,却总是在他遇到危险时站出来。
那是他相当陌生的感觉,在断断续续出现的那些记忆中,从来没有一个身影站在自己身前,自己的眼里永远倒影着连绵千里的火光和模糊不清的面孔,但每每想起,心中又并不震动,仿佛并不是多么重要的记忆。
没有更多的人,也没有改变的风景,大荒之地的辽阔超出了他的想象,在生存的压迫下,他完全蜕变成一条狼的模样。
他也不记得自己在大荒到底呆了多久,只记得离开那天,天空难得的泛着些青蓝,他照例跑到洞穴旁的沼泽地饮水,余光突然看到只鸽子降落在一旁,生着他从来不曾见过的华丽金羽,不时神气地转着小脑袋胡乱啄水,漾开一圈圈波纹。那时他还不知道那是龙族的信鸽,只觉得那只小鸟与众不同,就像小孩子看见了新奇的玩具,无论如何都想到手一样。他处于绝佳的狩猎位置,这段距离他闭着眼都有把握一招制敌。
屏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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