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阳关道独木桥(2/3)
向前走。马开始动时,六秀其中一人正要伸手抓住夏恒川的手,夏恒川手上金芒一闪,六秀那人忽然被一支竹竿敲落手掌,吃痛地怪叫一声,脸上犹有怒色,却只能愤而收手,一瞬间,夏恒川身边六秀六十几人全都扬天长啸,如孤狼长嚎,一开始从他身边过去的人也回头看着他,目光森森,夏恒川手放在剑上,背后冷汗涔涔。
但这一身孤嚎之后,他们又慢吞吞转身离去,脚上锁链拖动,步履缓慢地从他身边走过去。
马缓缓向雾气外面走去,等这些六秀的人全都走过去之后,夏恒川安然无恙地走出了这片浓雾,他出来时却没看到一直在他前面的林途寒。夏恒川勒马向后看去,同样不见林途寒踪影。
守墓人持竹竿站在这片浓雾的尽头,时不时见他出手竹竿凌空点几下。夏恒川下马上前,抱拳谢道:“多谢老前辈出手相助。”
他声音沙哑干涩地答道:“不是助你,是助他们。死了就死了,前尘往事,莫要牵扯。没有益处。”
林途寒迟迟不出,夏恒川越等越是觉得林途寒像是出了事,他急得正要再进浓雾时,被守墓人一竿拦住:“小子这是找死,活人不走回头路。”
又说:“一身冤孽,再等等,不急。”
夏恒川强定下心来,站在一边等待。
林途寒出来时,身上衣服撕裂得不比夏恒川昨夜被风卷得差,他却一脸悠然,也是下马抱拳要谢守墓人,守墓人一抬手,林途寒即止,一个谢字都没来得及出口。
守墓人竹竿拄地敲击三次,脚下地面如地龙翻身,剧烈震动颤动,不久起了风,两人面前的浓雾逐渐被风吹去。
夏恒川看他送鬼过境,心有所感,浓雾散去,荒林归荒林,坟墓归坟墓,人事代谢,最长久的还要属天地了。
守墓人摆摆手要回到老槐树下面,夏恒川心念一动,上前问道:“前辈可否”
夏恒川还没有说完,守墓人理都不理地走到槐树下面,竹竿插在地上,入地三尺,又是闭目养神。
林途寒拍拍一身破烂衣服,对夏恒川说道:“我竟然也不知道这些年自己杀了这么多人。”
夏恒川遗憾道:“原本我还以为能见到老和尚。”
林途寒披上披风,暂时遮住自己一身破衣服:“难。”
夏恒川转眼又笑起来:“不见也好,说不定他早就投胎去了,下辈子出生在富贵人家,一生无忧。”
林途寒再回头,守墓人依然如入定,墓园只内添了不少新坟,坟边植松柏,这些小松柏在冬天里很不容易存活,此时却还青青绿绿一片,冬日里添了新色。
他扭头回来,道:“不是时候。”
夏恒川“嗯”了一声。
夏屿青回到家中之后,没向夏岭白秋纹解释夏恒川为什么没有回来,奇怪的是他们两人也没有多问起,依然安心筹备过年事宜。夏恒川不在,府中再也没人闹腾,清净了不少,也让夏屿青觉得有些不适应。
这一日夏屿青呆在藏书楼上,手下随意勾画出几个字,他善写行书,自小临摹被称为“天下第一行书”的《负云帖》不下几百次,今日他依然摹写《负云帖》中的四时节气与养生之道,夏岭走上楼来,站在他的身后看了一会。
夏屿青察觉到一人气息来之后,背不自觉僵了一下,一滴浓墨滴在宣纸上,他拿起一旁一张写废了的纸,叠了几次放在这团墨汁上,不让它洇染开。
夏岭伸手帮他压了一下,拿起一叠废纸放在一旁,略带遗憾地说道:“《负云帖》被称为天下第一,也是可遇不可求的契机。”
当年恰逢盛会,被后人称为书圣的人在宴会上豪饮一坛之后挥笔写就,毫无滞碍,如流水东渐入海,只是顺势而已,至于这位书圣的其他作品的神韵,则是这篇《负云》出名之后才被人爱屋及乌。
夏屿青恍若未闻,蘸了墨汁,盯着这张被墨点污染的纸,终于没再换一张,提笔要继续写下去。
夏岭又说:“多出去走走,开阔一些眼界也好。”
夏屿青本想说自己已经游历一年的事情,到了嘴边却换了言语,寡淡地说了一句:“知道了。”
见夏屿青仍旧摆出如此拒客的姿态,夏岭自嘲地笑笑,走了两步,在书架上拿起一本书开始看起来,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夏屿青在窗外光的笼罩之下,夏岭在书架的阴影当中。
一只胖鸽子忽然飞来,努力要挤过开了一线的窗缝,夏屿青伸手推开窗子,胖鸽子趔趄在夏屿青怀中,通灵气地主动钻到夏屿青手下,用小脑袋拱了拱夏屿青的手心。
夏屿青取下鸽子身上的纸条,念道:“已杀六秀余者,吾弟安心。”
夏屿青嘴角轻轻勾了勾,把纸条揉碎扔了,夏岭从阴影当中走出来,却并没有走近。
夏屿青重新拾起了笔,把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不是我让他去的。这件事本来没他的份,是他小时候的老毛病又犯了,自负是我哥,一定要为我出头。”
夏岭手中卷起书,走到夏屿青身边,看着桌子上因心境变化而逐渐演化为草书乃至狂草的《负云》后半段,说道:“没怪你,恒川怎么做,有他自己的计较。”
夏屿青“哦”了一声,状似无意地说道:“他受的伤不知好了没有。”
夏岭手中书页翻动,夏屿青没有听到想象中的质问。
夏屿青无声地笑笑,仿佛在嘲笑夏岭,也仿佛是在嘲笑自己。
第2页完,继续看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