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坎坷行(3/5)
?做一个工一百元。刘小川回答得干脆。
一百元?黄表叔不敢信这话出自一个孩童之口,你父亲都才八十元一天呢!
呵呵,刘小川干笑一声,我父亲太老实,口拙,不懂变通也不会讲价,他一天给你做工不少于十个钟头吧?你看城里行情,谁家揽小工不是一百二?公道自在人心,我们还沾亲带故的,你不至于这么黑吧?说出这番话的刘小川一点儿不像那个跟女生说句话都会脸红的中学生了。
刘继慈这个闷葫芦,成天只知道灌酒,谁知竟养出了你这么个能说会道的精灵孩子呢?着实后生可畏啊,黄表叔突然加重了语气要挟道,要是我不答应呢?
那你就去找秦会吧,刘小川说,以你开这价码,除了我和他,在全村怕找不到第三个人为你干活吧?
这才是刘小川的杀手锏,果然,说出此话,黄老板的态度已和蔼了三分,嚣张的气焰也敛住了许多,毕竟为这事儿有一伙村民已经到他家闹了一回,还差点抬走了家里的变频空调。黄老板挥挥手,说,签字吧……签字。
价码一定,秦会和许多村民都争着报名来了。
清晨,刘小川和秦会都起了个大早,为的是趁凉快能多扛几趟板子。秦会,何许人也?一九六二年生人,家中有三兄弟,自己是老大,年轻时曾疯过,原因不明,至今单身。都快知命年了,还未见娶妻生子,怕是要打一辈子光棍。论起辈分,刘小川却要叫秦会一声干爹——刘庄有个风俗,若初生婴儿啼哭不止,就要在香火案上搁一碗水,直到一个异姓男子来到这个家庭,才将碗中水泼掉,然后这个男子就成了婴儿的干爹。秦会和刘小川的关系就是这么来的。不过秦会并不承认刘小川这个干儿子,他总对刘小川的父母说,孩子的八字太大,会克自己的命,他不敢当这个干爹。由于秦会极力推辞,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所以秦会至今都不是刘小川的正式干爹。
这天清晨,一老一少站在风里,对视,足足有一分多钟,秦会才盛叹道,唉,小川哪,我和你父亲一同做过两年的‘棒棒军’,却不曾想到如今又要和你‘并肩作战’了,唉。刘小川说,英雄末路当磨折。
刘小川看着堆放在地上的木板,略松了一口气。他抓起其中两块,就准备放到肩上。孰知这木板虽年代久远,却仍然厚重,分量不减当年。刘小川举起板子重心不稳,“咣当”一声又扔回地上,最后,他只得一次扛一块。可是,只扛一块也并非易事,一块木板比刘小川还要长,扛在肩上,总晃来晃去。由于道路狭窄,刘小川时不时的撞上两旁大树,震得虎口剧痛,树叶子也掉了一地。有上坡路,更显吃力,一不小心,就是一个趔趄,木板栽倒在路边沟里,刘小川瘫坐在石疙瘩上,身上已是汗涔涔的了。久不干活的刘小川身上有些乏力,眼里冒出了金星,他忽然忆起了父亲常给他背的《劳动的开端》——(煤)挑在肩上,两头一样高,摇摇晃晃,像打秋千……
他忽然忆起了《平凡的世界》——(石头)要把他压进泥土里,汗水像小溪一样在脸上纵横漫流,腾不出手揩一把;眼睛被汗水腌得火辣辣地疼,一路上只能半睁半闭;两腿如筛糠,随时都有倒下的危险。思维只集中到一点……
他忽然忆起了《历史的天空》——(他)感觉他的脑袋被摔碎了。读过的那些书被摔碎了。那悠扬的琴声被摔碎了。藏在心海深处那双楚楚动人的少女的明媚的眸子被摔碎了——那些已经摔碎了的残渣在赵无妨粗壮而又通畅的喘息声中黏合在一起,被一次又一次讥讽嘲弄和挑衅的炉火灼得通红,锻打成铁……
是啊,倒下九十九次,应该在第一百次爬起来。
生活这部冷峻而伟大的教科书,将对人的考验付诸于实践,历时四天,刘小川从地上爬起来一百次,终于和秦会将木板运完了。刘小川用布满泥灰的手掌擦了一把鼻梁上的汗水,把揩汗的毛巾递给秦会,向他喊了声“干爹”,然后才问道,运完木板,我们还能做什么?秦会这次没有否定这个于他性命不利的称呼,他说,你看还有不少村民正在本地建新房,以及修池、筑堰,运来那么多水泥和沙——还有黄老板要栽烤烟、摘烟叶、锄草……你放心,我们的活儿多着呢!
刘小川毕竟还是个半大孩子,经不起粗磨重石的打磨,熬了三周半,背上肩上都皮开肉绽,内心也更加痛苦。周身的旧创刚合,又添新伤,伤口处结满了紫黑色的癫。每天晚上,他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一觉醒来伺候他的便是浑身的酸楚和疼痛,夜深人静,银汉明朗,却再已无法入眠。躺在床上,刘小川思想着的不是理想和青春,而是明日的三餐。
刘小川的凄苦身世,对于刘庄而言,不过多了个默默无闻的打工者,少了个意气风发的中学生;对于村民而言,不过多了则可供传闻消遣的新闻,人们开始对刘小川都是充满同情心的,有人甚至想倾尽家财对他鼎力相助,但当时间冲淡了慷慨的热情后,人们只是冷漠地与之相处。少有人见他叹一声儿“苦命的娃儿”,不少人对他身上遗留的酸臭味避之不及,极个别的与刘小川父母有历史恩怨的,落井下石,暗生谣言,说刘小川是罪有应得,父母的罪让子女来承受,他妈余秀书也不知道跟哪个外地男人一道儿跑了。但造谣之人是不敢当着刘小川的面说的,他们怕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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