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序:涅槃之梦,醒若复生(1/2)
永嘉四年,五月未时三刻,卫府常明阁熊熊燃起大火,一浴火焚身的女子,痛苦的趴在地上,浓烟将她呛的喘咳,可她面带解脱笑容。
痛,传至四肢百骸,可她却依旧留恋的看向天上的月光,想起那如月般的卫玠。
卫玠,那是一个竹青长袍的男子,一身纱衣随风翩翩而起,像极了仙人。
当年为什么嫁给他?
似乎是父亲乐广与卫恒是好友,两人早就定下了姻亲之约。
还记得那年喜房中,他的模样,一身红衣,端的金冠玉颜,俏的是公子无双。
这个如梦如幻,又摧心摧肝的名字……
也许一切,一开始就是错的……
她从不知道,原来南兖州家伎是这样的人群,也从不知道,委屈会让人想要以死明志。
那天,她用尽了毕生意志,扛过了皮肉之痛,挨过了污秽之词,没逃过四肢打断,犹如木偶,束缚在胡椅中,以口技来吹奏,勉强维持着身为人最后的颜面。
那天,她的表演甚是精彩,甚至被人预定百日伤好后,□□验姿。
那是她二十五岁生涯最耻辱的一天,为了生,为了活,谄媚于人。
也正是那天,第一次,卫玠不再是羸弱公子,他爱不释手的玉如意沾了血。
醉风楼是染了血的,红彤彤的,满是腥气,却像是为她在赎罪。
可是赎罪何用?
众目睽睽之下,卫玠之妻已成南兖州家伎,这耻辱早已不胫而走。
她这辈子都忘不了,卫玠看到她时的模样,那震惊的眼眸之下充斥着耻辱和责备的模样。
那是一种,她给卫家带来耻辱,给他卫玠带来羞辱的模样。
即便是被他当众抱走,却已是终生污点。
伤筋动骨一百天,在这百天之内,她挨着卫家的白眼和奚落。
大晋一乱,姐夫司马颖和姐姐乐霜早已与她失散。
她,除了卫玠施舍的旋踵之所,再无容身之地。
家,早就没了。
而家的温暖,最后的温暖,也湮没在那南兖州的醉风楼里。
即便用再干净的泉水,也洗不去她满身的脏,那醉风楼的脏。
身上伤,也早不如心中伤来的重。
至此后,她怕是麻木无魂,无心亦无痛了。
她伤未好透,卫家便开始走动山家,求山简之女山瑢下嫁,来洗去她乐霖这个污秽的东西。
对吗?
她不过是卫家一个污秽的,肮脏的东西。
不对,或许,在卫家看来连个东西都不是。
记得卫玠迎娶山瑢前夕,被砸在身上的休书,那休书之上,满是羞辱。
尽管他的眼中有不忍,有不舍,可也有决绝,他是如此的陌生。
她问他,为何负了她?
她问他,曾经敢为卿负天下人的人,又去了哪里?
他不语,以沉默来回,而她连泪都流不出。
也许,这就是哀莫大于心死。
痛彻了心扉,也让她对生,丢弃了奢望。
她枯坐天明,他窗外静静矗立,一窗之隔,已然此生两离。
得到休书那天,她从不知道,他消去她嫡妻之位,来的如此快。
她背靠着树,缓缓瘫下,也不顾雨后初霁,湿泥沾衣,只是抱膝埋头,压抑啜泣。
原来,一无所有之后,她连哭都不敢大声。
灼烧的疼痛,让她有一种被淬炼之后干净的感觉。
这一刻,心干净了,清清白白。
隐约之间,她听到卫玠那沙哑的声音传来,“乐霖,你给我出来,我不许……不许你就这样烧死在这里!你是我卫玠的妻,你好好的活下去!”
妻?
呵……
那封休书,字里行间那般的凌厉,仿佛每一个字都是剜着骨血,直插心口。
他竟然说她还是他的妻?
只怕,他们之间……夫妻缘分尽断,毫无回转余地。
此时一身喜服的卫玠拔地而起,直接跳到二楼,开始找着乐霖,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在三楼的一个半敞的窗户处,在这个虽然锁着铁链,却能看清里面模样的窗户处,看到了浑身着火的乐霖。
他因着气急,大口呕出鲜血,可尽管如此,依旧死了命的掰着窗户,“乐霖,我不许你死……不许你这么离开我……乐霖……”
那地上泪眼婆娑的人儿,融入火中,熊熊燃烧,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人形。
猛然惊醒,她擦了擦汗珠,腹内的绞痛、焚身的锐痛、凌迟的心痛纷至沓来,将她打个措手不及,悲伤让她面色苍白,近乎窒息。
她张开嘴,深吸几口气,缓下心悸,环顾四周,竟是身处马车之内,而车内已然暑气炽炽。
乐霖垂下头去,不可置信的看着双手,如此小巧?
掐了掐手心,痛感传来,她又活了?
不对,一定是哪里错了。
她分明已经焚身成灰,难道是梦境?
那梦是如此的真实,真实的让她不知如今身处梦境还是现实?
可……若眼下是现实,按记忆,这马车的书柜里该有一本《吕氏春秋》。
她前倾身子,打开书柜,看见此书。
看来方才真的是梦,只不过是个记忆深刻而又重叠现实的梦。
她正逢十五岁,该是要参加晒书节。
只是梦里的事情,也会成真?
疑惑充斥心间,此时她的太阳穴处有了清凉之意。
抬眼望去,竟是素翎。
呵……她曾经所谓最“忠诚”的婢女。
“女郎你可算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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