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悔不当初(1/2)

宫慕影一路快马加鞭回到皇宫，前脚刚踏入宫门，后脚就有人来传圣谕，叫他速去政和殿。

冬天的夜来得一天比一天早，宫中各处早早的点了灯。烛火摇曳，坚守着方寸之间的光明，坚韧而倔强。

甄玉儿穿着一身紫色锦裙，披一件纯白的裘绒披风，独立檐下，望着铺天盖地而来的夜，不由得心下悲戚。

明明，双手交握套在银狐皮制成的手暖套中；明明，无风无雨，身上所裹已足够御寒。可她还是觉得冷，寒意附骨而生，每寸肌肤每个关节都如坠冰窟。仿佛只要轻轻一敲，整个身躯便会如冰块一样碎裂。

“娘娘。”月缠将屋内暖炉中的火攒大了些，再走来托住甄玉儿的手臂。“进屋吧，外面风大。”

“殿下回来了吗？”甄玉儿幽幽开口，声音清冷，尤甚这冬日之寒。

“……还没有。”月缠抬头望着她，虽心有不忍，但也只能如实回答。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甄玉儿今天第五十二次问这个问题了。

宫慕影今早天未亮时就出去了，一整日都不见踪影，四下询问，也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甄玉儿就一直在这里等着，也不进屋，也不进食，神情凄然，月缠见了实在心疼。

“咱们进去等吧。奴婢炖了盅燕窝，娘娘好歹也吃上两口，这整日不吃不喝身子怎么受得了？”月缠苦心相劝，甄玉儿却是摇头。

她一直期盼着嫁入皇家，能青云直上坐到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如今终于与宫慕影完婚，父亲也送来消息，说皇上有意在三日后的祭天大典中昭立太子，她也算得偿所愿。

可是为什么，如愿之后她不仅感受不到丝毫喜悦，甚至反被浓烈的失落所笼罩？

她永远忘不了大婚次日宫慕影从宿醉中醒来，发现怀里抱着她时那一脸的惊恐和愤怒。床面落了红，那是她清白之身的见证，可他视如污秽，将床上细软尽数更换不说，甚至连整个床都换了。

“你说过，成婚后会敬我护我，不许他人欺我侮我，可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她找宫慕影说理，他却是碰都不让她碰。

“我是说过，但那是之前，在你出卖宫凌霄，背叛你们的感情之前。”宫慕影带着她从未见过的冷漠，把她推离身侧。那眼眸里的嫌弃和轻蔑是那么的明显，最终都化成刀子扎在她的心里。

虽然他对宫凌霄和甄玉儿的事了解不多，但识人凭性。以他对宫凌霄的了解，如果没有得到甄玉儿的首肯，高傲自负如宫凌霄，决计不会强行逼迫。

这还不算，最后宫慕影甚至直言，他就是因为不愿意在洞房之夜与她行夫妻之礼，所以才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却没想到甄玉儿枉为闺阁玉女，却恬不知耻的给他灌了致幻催情的药物。

对此，甄玉儿百口难辩。因为她确实铁了心要将木成舟将米成饭，她确实引诱了他。

她说不出口。也知道即便解释了，宫慕影也是不会信的。

一直以为自己追求的是权势地位，可真当权势地位触手可及，她又想要知冷知热真心相待的知己良婿。

“唉！”甄玉儿不禁望天喟叹。“月缠，你说，我是不是错了？那天，父亲来质问我是否与宫凌霄定约，我应该不认的。和现在的摧心折磨相比，那区区一耳光又算得了什么？”

其实甄玉儿知道，让她招认的不是甄卫夫盛怒之下的耳光，而是她对太子妃之位的执念。

她从来就没有放弃过。之所以让苏扶瑶传话，估计是还有一点良心没有完全泯灭，不忍心让宫凌霄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而犯傻犯险。

人算不如天算，谁能知道父亲居然派了人躲在她的房顶上监视。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父亲非要让宫凌霄死，而她，在尊位与感情的选择中，毅然决然的放弃了后者。

甄玉儿怎么也没想到，如愿后的第二天，她就开始后悔了。

老天爷果然是公平的，从来不会让做了亏心事的人良心好过。

“娘娘，您别胡思乱想。祭天在即，殿下肯定是有很多事要忙，所以才疏忽了您。”不愿看到甄玉儿再自怨自艾，月缠只能想办法开导她。

甄玉儿还是摇头。“你不懂……”

如果无法改变宫慕影的态度，她就该跟宫凌霄走的。只是，她是要当太子妃的人，还是未来母仪天下的一国之后……

“娘娘，殿下回来了。”

正胡思乱想着，月缠突然惊叫着摇动她的手臂。甄玉儿收回远眺的目光，正好看见宫慕影从垂花门外大步走来。

“殿下……”甄玉儿轻轻唤了一声，想要迎上去，奈何双腿早已僵硬，竟是如何也迈不开步。

宫慕影目不斜视，径直入了内厅。季封跟随在后，路过甄玉儿身边时稍稍驻足行礼示意。

“等等。”甄玉儿趁机叫住他。“不知殿下今日在忙些什么，三餐可有人妥当侍奉？”

“这……”季封望着屋内的宫慕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先下去吧！”宫慕影的声音从厅内传来。

季封闻言，当即转身离去。

掩在手暖中的净白小手陡然紧握，指甲入肉，疼痛之余倒生出一丝暖意。甄玉儿收拾好心情，扯动嘴角僵硬的迈步进屋。“月缠炖了燕窝，殿下要不要……”

一语未毕，宫慕影已起身向内室走去。

甄玉儿牙关紧咬，未忍住心下酸楚，当场落下泪来。

后半夜，京都上空突然飘起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