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夙愿(1/2)

羲和不下太阴，便只常曦出门走动。

洪荒正值初春，气候正好，北部花草除未珞外全部盛放。湖蓝夹杂着淡青，盛紫附和满金。苍郁古树不见枯藤，闲云缭绕不见黄昏。

天地间悠悠暖风擦肩而过，洗尽常曦身上因身居太阴而染上的寒凉。

乱花浅草斑驳着后退，不知不觉间，足迹就遍布北地，直达南境。洪荒南部是死对头巫族的地盘。

初年间，巫妖也同三族一样战事不断。不过因三族势大力足，他们的荣光就成了小打小闹。

如今三族名存实亡的现象早传开，本是幸事，实则不然。这一阵子妖风吹过，带来的可不只是好消息，怪事随之而来。

罗睺压制了他们要称霸洪荒的决心。或者说……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突如其来，以雷霆之势将诸位意愿统帅洪荒的给压倒。

妖皇帝俊尚且不敢大张旗鼓，何况如今连个正经体系都没有的巫族部落。

常曦原形是妖，可身是太阴来客，故也算个中间人。帝俊几番拉拢太阴星，终败兴而归。

巫族亦不敢与之交恶。

所以，方才她大摇大摆飘荡在满是巫族的地方，也没遇见几次刁难，甚至有的巫族主动与其打起招呼。

比如后羿。

他身上穿的既不是妖族华丽大气的纺纱外衣，也不是巫族朴实却精致的兽皮袍子。手里头没有寒气逼人的法器刀具，亦没有色彩鲜明的箫笛扇玉。不像只手遮天的帝王，不像闲来无事的问道者。

可常曦偏偏就一眼见到了他，从来来往往的人堆里。

后羿空着手，刚从祖巫家里出来。身上的衣裳是阴九烛的，他自己那件法袍也在打架的时候被人破坏掉，不能再用。

衣服玄色打底，暗金作饰，硬生生磨平了锐气，添置了风雅。阴九烛为祖巫，他的一切都极其完美。就个人而言，论实力位列第四，可论脾性、论心肠，后土第一他次之。由于素日对阴九烛的印象极好，故而他的衣裳穿在后羿身上，身体暖和，心里也舒坦。

他笑得比往日更阳光，仿佛能把很多黑暗包容笑中。

“久仰大名！太阴女仙果真名不虚传！”

常曦听后淡淡笑笑。态度温和地开起了玩笑：“算不得有名！贫道只闲来无事呆在太阴，便要名动四方，那道友骁勇善战，身正言明算什么？”

她略微停顿，双臂自然下垂，亲近土地。而后，她看见后羿愣了一下，可不影响她要说什么。

“当是盘古在世，此地河清海晏，道友应占首功。”

“说哪里的话！仙子十分客道，却与我生分许多。我请仙子寒门做客，可有闲暇？”

“说我客气，道友才是一字一小心，说出来的话都文邹邹，听着难习惯。”常曦抱怨两句，继续说道，“时间有的是，道友不嫌弃，即时就走，请前方带路吧！”

后羿伸手挠挠头发，与常曦并肩，又抬手做个指明灯，把她领进自己的福地洞天。

他们在路上行着，罗睺却回了紫霄宫。他去找师父，顺便见见魔道。

方一推门，鸿钧的琴音扑面而来。一阙正值高潮，紫霄宫内仿佛下了一场温润疏雨，浇灭他内心深处的烦躁不安。

罗睺渐渐恢复往日冷静，环视一周下来，发现无惑不在。也感应不到他。

“师尊。”

“……恭喜。”

“……”罗睺本能地感觉鸿钧状态不佳。正要开口询问，却被抢先。

鸿钧顶着一张面瘫脸，任谁也看不出里表所思。

“如今你也长高了，无论身形亦或修为，皆远超于我……”琴中曲罢，鸿钧轻轻挥袖，紫霄宫就成了卧房。

“辛苦许久，该歇息了。你安稳睡下，紫霄宫外人进不得。”

“师尊有事瞒我。”

罗睺目光下垂，移到床上。

床头床尾无一点花哨纹路，倒是符合鸿钧云淡风轻的性子。

可惜不是他的口味。

“……是。”

“师尊请讲。”

鸿钧皱着眉头，拒绝说谎。

他确实有事，罗睺都从小子成了魔祖，这件事说出来也许无碍。

“道魔相生相克，此消彼长。此次证道，魔道多了个魔祖，道门道祖之位尚缺。为师身负大任，必定抽身不出，往后顾你不得。你我之间少不了产生隔阂……与其伤却情分，不如不做师徒，便还有敌对之谊，彼此放得开手脚。你是魔道之尊，我是天道之祖，相互清静。”

“不可能！师尊着相了，此乃本末倒置！”

罗睺低吼，阴沉得可怕。

他这情绪内敛不了，从以前就是。鸿钧看着他这样，倒被勾起回忆，陷入往昔。

罗睺猜测到这点，便在旁侧引导：“洪荒初年，师尊来接的我，不是吗？”

“……”

“口口声声说护我到最后，到最后了，全是笑谈吗？”

“……”

“我入魔道，为摆脱天命。如今让一切重回正轨，于我而言，岂非残酷至极？”罗睺说了许久，鸿钧不回一句。

他又继续道：“师尊安心！万事有天命有魔命。事在人为罢。”

然而鸿钧摇了摇头。

“你会错了意。天道天命不足为虑。道魔本就平分秋色，却有大道这个变数。大道反复无常，却维护天命。此间若稍有纰漏，转成敌对关系，合你我之力，加上魔道。不敌大道全力一击……”

“……师尊要我忍得一时？”

罗睺仔细分析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