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青旗孤甲(2/2)
上的坚毅倒是一刻胜过一刻。他伸袖擦了擦嘴角的酒液,丢下了那只陪着他南征北战的酒壶。“那些年,我侯山也曾凭着一番孤直征北地,也曾凭着一腔热血走城楼。这些无数次飘过鼻尖的血腥味,我侯山可从来不曾忘却了半点。”男人窃窃私语,眼露追忆。直到下方的一道道目光尽数定格在了沉默不语的男人身上之后。他才后知后觉的拔出腰间悬挂的长刀,迎着秋风长啸疾语。
下方众多的军士似乎也是头一回见到自家将军如此状态,一个个更是屏息凝神,丝毫不敢打扰,都抬起脑袋,望着那个发丝迎风飘扬的男人。
男人水磨豆腐,看似狠厉粗鲁,实则也是脾性极好之人。他蹙起眉角,深郁的目光再一次挨个的扫过了面前众人。只等到将面前那些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面孔一一扫过一遍,颇有大将风度的侯山才不疾不徐的开口缓声道:“兄弟们。沙场喋血,马革裹尸,于文人而言不过是笔尖八字、可于我等行伍战阵之士,这八字是实打实的白骨成堆,流血飘橹。”
男人声若洪钟大吕,激昂亢奋。若不是语气急转忧伤,下方的军士恐怕就要疾声大呼,振臂摇棋。
一言既过,军士尽默,男人也趁着这股子哀伤悲悼皆有的一刻,微微停顿下来,他伸手敲了敲脑袋,似在整理思绪。
等到拂过草木的秋风又一次打着旋的将落在地面挂在树梢的凋零枝叶飘起,他才接着说道:“人心都是肉长的,各位兄弟也知道。我等负刀击水,九死一生也是常事。更有些兄弟不过才出征一趟,功勋未立,甚至连个囫囵尸首也未曾留下半个。侯山今天也不想讲那些慷慨激昂的大义凛然,也不想说一说祈安县内匪盗为猖。侯山今天只有两愿,诚望诸位兄弟热血孤愤沙场杀敌立功,惟望诸位兄弟凯旋而归完璧而还。”
男人少有的语言温和,渐由激烈态转为温和相。说道最后,他慷慨激昂的语气已经完全变得脉脉含情,几至低婉。
烈酒北刀大马,青旗白甲孤坟。
刘渊与费俊停留原地,两人言语已到极致,继续说下去,就恐伤同僚同乡之谊了。
费俊踏着小步,来回无趣踱步。
费俊踱步,通常都是小步慢挪,玩赏烟霞风光。不走完一条小道,兴起未尽的男人是绝不会收回直往前行的脚步。这是费俊不为人知的习惯。可今天,显然心事极多的男人却破天荒地的头一遭半途而返,不等沿途风光一一踩过,衣冠简朴却得三分古意的男人决然的收回了脚步又站到了刘渊身旁。与他治军治学一贯承接的态度发生了许大的偏离和差异。
刘渊也未曾注意,而是在想着心中的兵道方略。
剿匪荡寇,诸如此类的事情说实话,刘渊也没少做过。只是今天,逢着费俊登门,一贯主张兵贵神速,伺机而动的刘渊也不得不重新来推演推演这一盘必是赢家的棋局。
若是往常时日,剿匪荡寇,无非就是刀口染血,多起几座孤坟。可现在陇海郡的局势,男人虽在行伍之间,奉行文武不相的刘渊多多少少仍会有些抗拒。
这年头,官场孤舟,善游者溺的故事传说,刘渊可不知听过了多少。
但是看着这富饶祥和的大楚一天天的日薄西山,气息奄奄,儒冠出身的刘渊如何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虽如今成了将军骁将,可那史书上所写的文臣死谏,武将死战,由儒冠改为甲胄的刘渊记得比谁都清楚。
那股子壮志激烈无处施展,肝胆冰雪无地抒怀的憋屈,他刘渊可是历历在怀。时刻准备着北刀挂南鞘,北甲断南结。
只是刘渊不曾与他人说过,连带着费俊也是一字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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