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别（6）(2/2)

海格却沉默了下来。

韦帕芗认出了他，哪怕他将头盔戴得那么严密，甚至故意将声音拉粗，韦帕芗还是认出了他来。

他回想起了自己曾经对韦帕芗的仰慕之情，他觉得韦帕芗什么都知道，什么事情都能处理的很好。而且，不管情况再糟糕，他都有办法将海格逗笑。曾经，在海格的心里，韦帕芗一直充当着兄长的角色。

但现在……

“你对那些人还是拥有感情，对吗？”一段安静的时间过后，康拉德开口了。

海格抿着嘴唇，不太情愿地摇了摇头，说道，“我已经披上了黑衣，我也知道了你们的使命，所以，我不会对他们有任何别的感情了。”

“别撒谎。”康拉德将双手剑收了回来，毫不留情地说道，“你心里的想法已经完全被你的表情出卖了，下次想说谎话的时候最好也装得像一些。”

海格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小声说道，“对不起。”

康拉德苦笑了一声，说道，“你没必要道歉，再怎么说，你也是一个人，人就会拥有各种各样的感情，就算是我，有时候也会这样。”

海格干笑了两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但康拉德却抬起了头，极为严肃地看向了海格，海格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认真的康拉德，只见他开口说道，“你虽然知道了我们的使命，已经在黑衣之下与我们并肩战斗，但是，你现在依然算不上一位合格的黑衣人战士。”

“因为我还善良，是吗……”海格再次低下了头。他想起了康拉德曾经对自己的评价。

“当年我披上黑衣的时候，主使对我说，从此我就有了两个身份，只有正视这两个身份，我才会是一个真正的黑衣人。”康拉德说道。

“什么身份？”海格不解地问道。

“救世者和懦夫。”

海格的眼神中依然充满了迷惑，对于救世者，海格从知道黑衣人的使命之后就知道它的含义了，而懦夫，海格却无法理解。

康拉德继续说道，“作为救世者是不存在邪恶与善良之分的。有时，对少数人的善良就会是对整个世界最大的恶意。你不杀伊特卢齐亚和韦帕芗，因为他们在你的眼中是你的同伴和朋友，但在我的眼中，他们却是阻碍黑夜使命的人。所以，哪怕时间回溯，再回到巨石阵遗迹，我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你们，因为你们的性命和这个世界比起来是微不足道的。”

“那么，懦夫呢？”海格轻声问道。

“海格，你也许不知道，我并不喜欢黑夜，更讨厌我这身黑色的衣服。”康拉德望着头顶的天空，太阳在一片密云之下散播着稀疏的光芒。

海格看着康拉德，一脸疑惑。

“和这个世界的所有人一样，我也热爱着光之下的生活，因为在光之下我们才能看清这万物本来的面貌。但光同样会毁灭这一切，我们唯一的出路就是隐藏在无光的黑夜之下苟活。我讨厌黑夜，但我却只能躲在黑夜赋予的阴影之中，我如此，黑衣人中的每个人都是如此，我们每个人都是懦夫，因为我们只有这个卑微的方法。黑夜在日落大陆的很多文明中都代表着邪恶和恐惧，所以在黑夜之下的我们也会被视为邪恶和恐惧的力量，对此我们无需狡辩，哪怕永远做一个邪恶和恐惧的懦夫。”康拉德收回了目光，脸上出现了悲伤。

海格一句话也没说，他不想打扰陷入思绪的康拉德。

安静了片刻之后，康拉德继续说道，“看看这片冰原，直到走到这里我才发现我脚下的世界是那样的广袤，我现在还记得我的家乡格尔曼尼亚，那里也同样是你的故乡吧，想想那些城堡，村庄和田地里不识字的农夫吧。在我们的南方是艾科洛共和国，我从没去过这里，但我听商人说那里有着雄伟的建筑，美丽漂亮的姑娘，矮个子的艾科洛人，再往南方是伊吉特，再向南方又是一片沙漠，我相信沙漠的南方一定还有许多我从未见过的东西。”

海格偏过了头，他不知道康拉德为什么会忽然和他说这些毫不相关的话语。

“一想到这些景色有一天会像泡沫一般破裂，我就有了十足的决心，哪怕牺牲我自己的性命，我也要守护这一切，哪怕在说有人眼中我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我都要举着这把剑继续杀戮下去。”康拉德坚定地说着，将目光望向了前方。

一阵巨响打破冰原的平静，巨大的光幕在这一刻从天而降，形成了一堵由光组成的墙。

海格看着那道光墙，张大了嘴巴，有些惊恐地说道，“果然关闭了。”

康拉德表情平静，望着光墙的北方，伸出一只胳膊揽着海格的肩膀，说道，“相信他吧。”

海格点了点头，随后问道，“那么，我们现在该去哪里？”

康拉德笑了笑，说道，“你也看到了那道光，不是吗？走吧，我们去东方，追逐那道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