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五、莫敢忘父诲(1/2)
桑宁坐在并不冰冷的地板上,回忆、整理了几秒。
“总的来说,他们不敢碰我。”
“这是,是指他们没伤害过你么?”
“是的,先生,他们没有用什么伤害过我,他们只是和我谈话。”
“这么简单?”
“是的。我记得,一开始的人,都是源源不断来找我的,问我问题,很多问题,很多我不知道答案的问题。后来,开始有不问问题的人了,他们找我聊天,聊我自己,聊他们自己,都是个人的那种话题。我知道他们想让我放下戒备,但我其实并不知道很多事情,哪怕我愿意说。”
桑宁将手肘撑在膝盖上,手背托着下巴继续说:“再后来,他们开始对我很好,待遇上的好,我的三餐都很丰盛,是我与父母生活的日子里很少体验过的。我的房间也换到了更大的地方,有更柔软的床,更多他们认为我会喜欢的玩具,偶尔会有些零食,甚至连电视也有,只不过只有3个频道,播放的都是和外面的世界没什么关系的节目,比如卡通或者老电影。”
墨镜男子也盘腿坐了下来,他对于桑宁被联盟抓走后的遭遇还是很感兴趣的,要求有这么一处独立封闭的空间谈话也正是想要同桑宁交流,不只是传达他母亲的话。
“在以前随父母生活的时候,我们常常会转移居住的地方,很频繁,我总是在学习着适应新环境,逐渐也更为习惯这种情况。父亲常对我说,既来之则安之,只要你记得自己是谁、做过什么、在做什么、要做什么,那无论走到哪里都不必慌张,时间永远是够用的,不够用的时间只是因为遗漏了这四点。所以,虽然联盟给了我很好的待遇,但我依然高兴不起来,这应该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吧。”
“是的。”墨镜男子对于桑先生讲给他儿子的话若有所思。
“所以有那么几个月吧,我在我的小空间内没有自由所以连时间概念都会越来越混乱,日历和钟表也改变不了我大脑的感觉。那么几个月内,又有一些看起来和之前不一样出处的人来找我,他们更急躁,吓唬我,用我的待遇、用我父母的遭遇吓唬我,想从我嘴里骗到些什么消息。但我非常相信我的父母,父亲很厉害,我只能想到‘厉害’这个词来形容,父亲是从容不迫的,父亲也从来没有让我和母亲处于危险之中,每一次的危险都与我们擦肩而过,我能看到危险来临,但就是撞不上。”
“但你自己……”
“先生,这个我认为是例外,我现在依旧这么认为。父亲很少打赌,但是那一次,父亲对母亲说,这件事只能赌,没有别的途径,线路就是这样的。但母亲那次也是我见过最焦急的时候,她想要再犹豫、再想别的办法,但她说她自己心里清楚,只有一种办法,那是独木桥。我那时……我那时因为听不懂,父母没有和我详细解释,我只能感受到他们的心情,但自己却没办法紧张起来。”
“线路?你父亲的原话里,使用的就是‘线路’这个词么?”
墨镜男子捕捉到了这个自己很耳熟、很眼熟的词汇,自己在“c1”旧址,在看似荒无人烟的旧乔治王子城中的教堂废墟地下密室中,在桑先生的记事本中,看到过这个词,“线路”。一直以来,自己都无法理解这个词的意义,这好像是一种物品,自己完全没有任何头绪。
“是的,先生,线路是父亲同母亲讨论一些事情时偶尔会提到的,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听起来就像是地图。”
“地图?”
“因为父亲说过‘线路是这样的’、‘线路在这里有标记’、‘这里线路是没有显示的’、‘我审视过线路了’诸如此类的话。所以我觉得,就像是地图一样,可以看到,并且根据这个东西做打算。”
“原来如此。桑宁,你为什么敢毫不顾忌地把这些告诉我呢?”
墨镜男子确实越听越这么想,桑宁是桑氏夫妇的儿子,他就算不知道很多重要机密,但桑氏夫妇生活中的样子以及一些往事细节对于反抗军与联盟来说也是很想知晓的信息。桑氏夫妇的一切有关消息,两方甚至是地球上任何知道桑氏夫妇的人都是需要的。这就像是淘金,任何一把砂砾都可能夹杂着微量无比珍贵的黄金。
桑宁望着墨镜男子答道:“因为你见过母亲,还和她说过话,能让母亲信任的人,才会被她委托去办事,就算只是传信。”
“你不怕我是假装带来你母亲的消息么?谁都可以编造出一段母亲给儿子的话。”
“先生,您叫冯岳吧,我记得您自我介绍时就是这么说的。”
“是的。”
墨镜男子好像开始意识到接下来桑宁会说什么类型的内容了,这让他既期待、又莫名恐惧。恐惧,来源于未知。
桑宁笑道:“在我被联盟抓走的那天,那天的早些时候,父亲和我说过一句话,他要我无论如何不能忘了这句话,一定要记住,就算不在他身边。所以被联盟抓走的这几年间,我每天都会在脑海中默念这句话,不敢忘掉一个字或者记错一个字。”
“什么话?”墨镜男子马上问道。
——
“冯岳,不摘墨镜的男人,他的双眼都瞎了,但看清了反抗军,信任他。”
——
墨镜男子停在等待回答的动作上足足有1分钟。
然后,他自翻看过桑先生的记事本最后一天的“日记”后,再一次感受到了难以形容的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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