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悲愿的果实（下）(1/2)

迟早的，灭亡只剩时间的早晚。

成为怪物的这个女人，即使痛苦到了极点，也还一息尚存。即使在更早之前已经被吞噬殆尽，是连死亡都无法到达的彼岸，但是还是抓住了机会，从地狱之中爬了回来。

已经回来了，已经到了最后，却还是无法想起，重新活动起这幅躯体是为了什么，就这样要抱着遗憾结束了。

“喔——喔喔、喔喔喔喔！”是临死前的痛苦吗、还是因为遗憾呢。怪物发出的是符合着自己的外貌的名副其实的怪物一般的嘶吼。

还不想死！

并不是厌恶死亡。早已经做好了死亡的觉悟，为了达成目的，更是以自己的死亡作为起点。但是现在的话，又是为了什么呢！

好不容易才从地狱爬回来的自己，在此消失的话，还能办到什么呢？

“喔─—喔、喔啊啊啊啊啊啊！”

回想起来的，只有痛苦。

但是，不对！

还不想死，更加准确的来说，还不到死去的时候。

虽然意识已经四处飘散，连思考都无法再击中，但是怪物还是在地面爬行着。

这是何等的执念啊。

应该动弹不得、否，连行动机能都没的它，只凭执念往前移动。

这已经是由最纯粹的执念化身而成的怪物。即使是最高明的恶魔术士和亡灵术士都无法驱使的怪物。

“好久不见，奥尼恩斯太太。相貌变化到此等地步了啊。”

“什、么？”

对自身发生的一切依然毫不知情，只是觉得有一点能够思考了，于是便将视线抬了起来。

在摇晃的视线中。

有位男人的身姿。

怪物停止了前进。

是你回来了吗……是你吗？不，你是谁，这个你代表的是谁？不，你不重要，你不是重要的那个。你不是我在意的那个——

“再一次爬回来了吗？回答我。汝、为何不愿死去？从地狱之中爬回来的理由到底是为了什么！”

只扬起一次，不是他的声音，也不是他的声音，更不是她的声音。是似乎在那里听过的声音。但是却在此刻显得似是而非的声音。

已经完全不知道的，插在她身上剑刃，就像是传说之中的魔兵一般的，闪耀着深红的纹路，一个个奇妙的符文从剑刃上升起，而那个剑刃之下的，她的躯体，就像是食量一般的，被尽数的填充进剑刃之中。

恶魔的不断的削弱，属于人类的部分能够得以苏醒。也正是拜其所赐，混乱的，被烧灼的思想，也在此刻，能够逐渐的恢复自己的意识，自己的想法。

“爬回来的理由……是为了什么……”

单纯的问题，让她痛苦不已的思绪停了下来。

为何。

为何。

为何。

真正试着说出原因来的话，就感到奇怪。

为何不想死呢。

为何没有死的理由呢。

明明只要结束的话，就可以从痛苦中解放出来，但还是不停地抱着所有痛苦，紧抓着生命不放，又是为何呢。

“啊啊啊啊啊啊——”

想起来了。

没错，一切都只是为了那个人而已，都只是为了那个称之为伊格纳茨·奥尼恩斯的人而已。

那个人，是他的儿子。

带着他和他的妹妹背井离乡，躲到了这个角落之中，只是不愿意使得自己的儿子，在那个男人的阴影之下，成为名为儿子实为下仆的人生而已。

但是，无论如何，一无是处的她，都无法教导好，都无法给予自己的孩子想要的生活。

啊，想起来了。

就是在那一天，就是那一天，他自豪的对着她说，有人承认了他的天赋，总有一天他也能成为魔法师，他就能为这个家庭带来能够带来的一切。

但是，她知道的，那是多么艰难的道路，那是必须使用无尽的财宝和天赋才能够堆砌起来的道路，才能够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的基础。

成为强者，必须要拥有那些东西，不然只能泯然众人，最后死在不知道哪里。

她不愿意看见那个样子的结局。

于是，她祈祷了，向恶魔许愿了。

回想起来了。

将一切的后果，将一切的苦果，将一切的怨念都承担在自己的身上，将一切都献给恶魔，不，还不够，将这个村子之中的所有人都献祭给恶魔。

将恶魔的天赋分割给他。换来能够让他，使用最少的外力的情况下，能够凭借着自己的天赋，一往无前的前进，能够安然的成为最强者都无法耗尽的潜力与天赋。

这是无能的她，能够为他做到的一切。

并不是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是毫无疑问称之为恶的，是反人类反大陆的，为整个世界乃至于与之交易的恶魔都不齿的。

但是，将自己贬低至此，贬低到连大便都达不到的层次，也依然要那么做下去，只是为了他而已。

只是这一个理由就够了。自己能够为他做的仅此而已了。

她相信，他能够带着自己的家人过上最好的生活。但是，不需要的，那个家庭之中不需要她的存在。

她的存在，只是为了奉献而已。

“对了。就是如此啊！”

抬头望着世界。

一切都没有变化，那个男人的面容如同海市蜃楼般地摇晃着。但是，已经能够认出他了，也知道他到底是谁了。

这、就是全部吗。这就是结局了吗。

这个怪物，这个女人，终于能够接受无法达成的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