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风雪阻路留驿站 巧遇信使温酒谈(1/2)
北风呼啸,乱雪凌空,飞舞山间,一片迷蒙。渭北高原北面,冰凌数丈,积雪覆路,鲜有人迹。
一队人马在千里雪原中吃力地走着,身后数百步,留下深深的脚印和弯曲的车辙。队伍中间,一辆棉帘厚裹的马车“吱吱呀呀”地在雪地中缓慢前行,不时听到马鞭挥舞,传来纪纪响亮的鞭声,之后,马匹的嘶鸣便回荡在空旷的雪原中。
队伍前头,一名骑兵小校倚鞍眺望,看了看前方,又低头看了看脚下,拍马转身,折回到马车旁,拱手说道:“咄苾大帅,大雪封山,前头已难前行,前方五里处是乌兰盖驿站,咱们是否小驻几日,待风雪小些,再往北进?”
咄苾掀开车帘时,一股寒风立即涌贯进来,吹得车板上炭盆里的火苗东倒西歪,咄苾不禁打了一个冷战,伸手把肩上的貂皮大氅牢牢裹紧,抬头看了看雪雾迷漫的北面,问道:“前方就是乌兰盖驿站了?还有五十里就出你们的边境了吧?”
“正是。”小校在马上一揖,回答道。
“从延州出来,走了有一百二十里地了,哼哼,‘送佛送到西’,难得你们一片苦心!”咄苾冷笑一声,揶揄道。
小校一愣,满脸迷惑,颇为不解地说道:“在下奉霍公之命,护送大帅出境,不受梁贼袭扰。保护大帅,乃是军职所在,不敢疏忽!”
“‘不受梁贼袭扰’?”咄苾斜着眼觑了小校一眼,反唇相讥道,“梁师都现在生死未卜,他还怕你们袭扰他呢!”
“这个……在下职级卑微,除了奉命行事之外,其他军情不甚了解,请大帅见谅。”
咄苾见答非所问,说话如同对牛弹琴,甚是无味,便摆了摆手,说道:“既然大雪封山,难以前行,那你们就看着办吧!再说了,即使我想继续北进,你们肯吗?”说罢,将棉帘“噗”地一声重重放下,径自缩身回去。
马车旁的几名军士你看我,我看你,甚觉难堪,小校只略一迟疑,一拉缰绳,笃笃奔前,一边扬鞭策马,一边高呼道:“前方乌兰盖驿站,避雪宿营!”
……
白茫茫的山野间,皑皑一片,分不清哪是树木,哪是屋舍,只是远远望去,几缕炊烟袅袅飘散,数面明黄的“唐”字幡旗在寒风中呼呼扯动,咄苾一行知道,乌兰盖驿站已在眼前了。
因大雪封山,进退难行,驿站里人满为患,往来的官家差人,走商行贾,三四十人凑在一幢二层木楼里,拥挤不堪。
来到驿站前,咄苾也不忙着下车,盘腿安坐车中,伸手就着炭盆取暖,只听到车外“护送”自己的小校正与驿臣在交涉着--
“军爷,驿站里确实住不下了,大雪封山已有旬日,驿站客房爆满,不信,您自个儿进去看看吧!”
“我才不管呢!车上是突厥咄苾大帅,奉霍公令,务必护送至境上,你得马上给我安排出客房来!”
“您……您这不是为难我这个小小的驿臣吗?里面的官差商贾早已入住,这……这赶谁出来都不成啊!”
接着是片刻的沉默,随后便传来小校的声音:“我给你出个主意,你那边不是还有一个马厩吗?用棉被把它围起来,里面生些火,让那些商人住进去,这不就行了吗?”
“这个……驿站里住有北边来的突厥商人哩,也让他们住到马厩里?”
“你这个驿臣怎么如此啰嗦!叫你把商人赶出来住,我才不管他是从北边来的还是从南边来的呢!这是大唐的官驿,不是边塞的客栈!”
听闻此言,车里的咄苾不禁怒火上蹿,依着自己的脾气,要是在昔日,有人胆敢如此对待突厥族人,恐怕早被自己狠抽马鞭了!但在今天,自己受到柴绍的如此“礼遇”,也只得暂时忍气吞声了,想到这里,咄苾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就当没有听到车外的对话。
随着咄苾一行的入住,驿站里持续不断地传来叫骂声,叹息声和喝斥声。
掌灯时分,驿站才渐渐平静下来,咄苾车马劳顿一日,又遇到下午的烦心之事,颇感疲倦,盥洗完毕,正倒在床榻上,准备入寝时,听到房门上传来轻轻的几下敲门声,随后一个声音问道:“大帅,您休息了吗?”
“谁呀?”
门外没有回答,依旧是几下轻轻的敲门声。
咄苾颇不耐烦地起身来,趿着棉鞋,披上大氅,走到门边来开门。“吱呀”一声后,房门打开,咄苾大吃一惊,双目圆瞪,浓眉高扬,失声喊道:“哈尔科!”
只见哈尔科满脸微笑,左手拎着一个大酒壶,右手食指立在唇边,示意咄苾轻声,继而手抚前胸,朝着咄苾躬身行礼。
咄苾又惊又喜,立即将哈尔科迎进屋来,然后探头出去,左右看看,见没闲人,方才关上房门,拉着哈尔科坐到屋中的桌前,攀谈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乌兰盖驿站?”
“回大帅,是这样的--奉您的命令,我返回达尔罕大营,将密信呈送义成公主后,公主没让我多逗留,说是形势起了变化,李唐皇帝的特使宇文歆也到了达尔罕,还带去了丝茶绸帛等不少的贡品。公主猜测,处罗大可汗对于李唐的态度可能有所变化,而您又身处前线,吉凶难测,所以让我带了回信,扮作行商,马不停蹄地返回太和山。谁知我刚到这乌兰盖驿站,便听说太和山下梁师都和吐谷浑人大败的消息,一时间兵荒马乱,人情忷忷,我也不知道去哪儿能找到您,且大雪骤降,封山难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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